《废物》第59章


桑书南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郁占看得清清楚楚。
她笑了。
郁占问:“你就这么喜欢我吗,桑书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平淡,喜怒难辨。
桑书南不知道她问这句话时候的想法,也听不出这话里有嘲讽。
她只是站在那里随随便便地问了这么一句,像是问今天天晴还是下雨。
仅仅是这样的态度,已令桑书南感觉到受伤。
他垂下眼,紧紧闭着嘴,拒绝回答。
郁占说:“无论如何,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让开路。”
这一次,桑书南屈服了。
他移开按在门背后的手,眼睁睁地看着郁占拉开门,离开这里。

这一天,桑书南的工作效率很低。
直忙到了夜里,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地铁回家去。
说是家,不过是栋房子。
还是郁占的房子。
站在浴室莲蓬头的水流下,桑书南想,也许他该搬出去了。
郁占一定会把它当成威胁与逼迫。
而她从来就不会被威胁。
而如果郁占不答应,他又该怎么办?
桑书南苦笑。
他在浴室里呆了四五分钟便出来。
他疲惫不堪,心事重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个夜晚,只勉强睡着了一小会儿。
经过了昨天的事,桑书南觉得郁占应该不会再跟他一起吃早饭了。
但他想了想,仍照平时一样,试探着去按了对面的门铃。
出乎他意料,门铃只响了一声便被打开,仿佛是一直在等着他来似的。
郁占把头发盘在脑后,梳成干净利落的发髻。
她穿着式样简约、剪裁精良的连衣裙。裙子是纯白色的。
郁占脸上有妆,仍能看出眼底有淡淡的青紫色,大约也是没有睡好。
桑书南站在门外看她的时候,郁占也在看他。
桑书南上班的时候从来就穿正装,只有两套衣服,就轮换着穿,还一度被郁占不痛不痒地嘲笑过。
他自己系的领结总看起来有点歪,今天也是这样。
郁占看着他,说:“别动。”
桑书南见她伸过手,下意识地想退后,偏偏又听见她说的话,就生生忍住了,呆站在原地不动。
郁占解开了他领口的领结,重新系好。
这举动令桑书南困惑。
他想问些什么,却又问不出口来,只能沉默地望着她。
郁占松开手,冲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进来吧。”
他点了点头。
餐桌上放着三明治和牛奶,是最简单的早饭。
郁占在桑书南对面坐下来,说:“你的建议,我想过了。”
桑书南心口一抖,刚端起牛奶杯的手又放了回去。
他挺直脊背,正视郁占,忍耐着心中巨大的紧张,尽量表现得平静。
郁占的姿势与他极其类似,目光清透直接,脸色平和坦然:“我们结婚以后,‘沙场’公司的事情你要帮我管,但‘花溅泪’不能卖。”
桑书南听懂了她的意思。
但是他坐在那里,怀疑自己的耳朵。
过了一阵,他才说:“你的意思是,你同意跟我……结婚?”
桑书南虽然仍然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但看起来很慌张,很茫然。
郁占静静地看着他,微扬了唇角,吐词清晰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的。”
她说完,又补充一句,“如果你答应我刚刚说的话。”
他望着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恢复冷静。
桑书南说:“我答应。”
他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
没有问。
不是没有疑问。
实际上,桑书南想问的话实在太多。
可是如果问了,答案未必是会令他高兴的。
甚或会让他绝望。
梦想近在咫尺,即便它实现的方式与预想不同。
对桑书南而言,这诱惑无法抵御。
他要娶她作为妻子。
无论这背后到底是因为什么。
桑书南一直在望着郁占的眼睛。
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这一刻他的痛苦和快乐。
郁占轻轻地笑了一下。
她说:“我的户口跟身份证已经准备好了。隔三条街就是民政局,走路过去也只需要十分钟。如果你方便,今天我们就把这件事办了。”
桑书南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
他只点了点头,并没表现出惊讶或不满:“我现在就回去拿证件。你给我五分钟。”
他起身,没用到五分钟又重新返回。
她的牛奶已经喝掉了,正在啃三明治。
看起来很放松的模样。
桑书南垂下眼,忽然笑了笑。
他问:“以后,能不能等我一起吃早饭?”
郁占怔了怔。
而后,她将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放下来,说:“好。”

今天公历八月七号,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数字吉祥的日子。
桑书南他们去得很早,前面也没人等,于是从进门到出来前后花了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完成了手续。
成为法律上正式的夫妻。
走出大门,明亮的日光照下来,桑书南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郁占脚步未停,越过他往前走,忽然后头传来一个声音。
桑书南说:“等等。”
从出门起到刚刚走完整个流程,除了跟工作人员必要的谈话,他们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这是第一句。
郁占停下来,回头看他:“怎么了?”
桑书南微微一顿,靠近了一些,从西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细细的戒指。
郁占怔在那里。
他把戒指送到她眼前来,说:“给你的。”
郁占怔了一会儿,才笑了笑。
她伸手把戒指捻起来,说:“你还真是预谋已久。”
桑书南沉默着看她,不知道她这句话里有多少嘲讽。
她又笑了笑:“我不喜欢戴戒指,但是我会收好的。谢谢。”
桑书南垂下眼去,轻声地说:“好。”
郁占说:“我昨天没睡好,打算回去睡觉。你呢?”
她是“沙场”公司的老板,日理万机,绝不是想不去上班就可以呆在家睡大觉的人。
这大概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他答应过的事吧。
桑书南心里涌起一阵苦涩,却很快被自己按了下去。
他顿了顿,答:“我送你回去,然后去上班。”他想了想,又说,“如果你明天有时间,我想去一趟‘沙场’公司,了解一些情况。”
他说话的声音平和沉稳,听不出情绪。
郁占只不动声色地说:“明天可以。”

桑书南把郁占送到小区门口,才拦了出租车离开。
车子驶离了小区,他才从包里拿出一只首饰盒,取出里头的男式戒指,戴到左手的无名指上。
小小的、细细的一圈,贴在皮肤上,带来奇特的触感。
桑书南的心情比他以为的要平静许多。
戒指戴在手上,表明他从此不是自由身。可桑书南完全不觉得惶恐不安。
他早就不是自由之身。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只是从今天开始,他会名正言顺地留在她身侧。
即便她只将之视为交易。
☆、第57章 戒指
郁占一觉醒来,觉得头脑昏沉发涨。
明明没有喝酒,却有一种宿醉的感觉。
她是被床头柜上的闹钟叫醒的。
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分。
她睡了整整一天。
长久以来堆积的压力和疲惫找到释放的出口,郁占怀疑,如果不是设置了闹钟,她也许还会继续睡下去。
郁占起身,空空如也的腹部发出一阵“咕咕”的响声。
她一时间觉得头晕眼花,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睡得太久。
郁占走出卧室,在冰箱里找到一只三明治撕开,咬住。
她一面吃,一面走到窗边。
八月的临江市,下午五点不到的时候,应该仍然日光剧烈。但此刻透进窗里的光线很暗淡。
郁占透过窗户看出去。
外面下着雨。
她拉上窗帘睡得天昏地暗,完全不知道这场雨下了多久。
郁占吃了半个三明治,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剩下的一半顺手扔到了桌上。
她重新回到卧室里去,换回早上出门时穿的白裙子,简单地梳顺头发,而后换了鞋子出门。
大雨天,路上车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郁占已经看过三次时间。
幸而她留有余地,虽然开车的速度慢于预期,但在五点半钟前,她应该能赶到目的地。
念头刚起,前面的车子便停了下来。郁占跟着停下,等待。
过了三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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