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师by苍双》第15章

睡这么长的时间。　
而且……四周太静了，她连空气的流动都感觉不到，　
室内一片漆黑，风十三站起身想桌前摸索，她记得那里有一部有线电话，不会受停电影响。无线电话很方便，但是遇到停电就完蛋。　
手指触到电话塑胶的听筒，风十三抓起来放到耳边，另一只手去摸数字转盘上的孔，却发现没有拨号音对着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风十三心里不由开始发毛，真的不是她疑神疑鬼，只是在这种环境下，普通人的联想力都会发挥到极致，更别说她这个曾经看过无数魑魅魍魉的人了。她放下话筒，摸索着走到窗边，靠墙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　
愀然无声。　
不对。有个低微的声音，微弱到风十三几乎无法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　
她将呼吸压到最细，故意不去凝视屋内任何一点，好让四散开的视线能够及时察觉到周边的任何动静。片刻后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略大声些，就在屋外的窗下。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听得人简直骨头发酸。　
但不管怎么说，有声音就好办，至少证明这不是个死寂的世界。风十三振作精神，伸手去推窗户，没有锁死的窗扇一下就开了，她撑住冰凉的窗台一跃而出，随即被将近两米的离地高度摔了个龇牙咧嘴。　
一般来说她的体能测验都属于优秀范畴，但这次她落地的一瞬间不知踩到了什么，软塌塌的没有着力点，顿时就一个趔趄摔到地上。撑在地上的手指间一片潮湿黏腻，风十三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收手跳离原地，然后就听见啪踏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刚才她刚才摔跤的地方，她看不清对方的形体，却能看到地上一滩液体荡漾开水波的纹路，一圈圈地，向她走近了。　
这是个很奇怪的景象，四周没有光，她却能看清水纹的形状和才在水泥地上的脚印，就仿佛这些事物会自己发光一样，那脚印一步步向她迈去，每一步都留下奇怪的形状，如一个弯弯的月牙，细细地在地上烙下。　
风十三当然不会傻到问对方是什么东西，打算做什么，她甚至来不及想学校里的其他人都怎么样了，只是下意识地胼指胸前，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句：“举、举头三尺有神明，照点光下来啊！”　
顿时一片光华璀璨，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一闪一闪的强光让风十三想起那次出任务跟风轩器在迪厅见识过的闪灯，晃得人头晕眼花。她眯细眼，终于借着这阵光看清了医务室窗下那一堆软趴趴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什么啊？！　
虽然看清了形体，但是那种恶心惊悚程度绝对非人类语言可描述，风十三想了半天，只能用一个词来勉强概括：被了神圣之光晒得半化不化的史莱姆恶心增强版。　
一滩又一滩青红色的软体物堆积在一起，无数模模糊糊的黑影趴在上面来回啃食，刚才在医务室里听到的咯吱咯吱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它们啃得——不会是人吧？这个猜测让风十三的一张脸白得好像上了釉的瓷，说不清是惊吓还是恐惧，她墨色的眼紧紧眯了起来，连胼指的姿势都忘记维持，向前迈了一步，正好迎上走来的月牙脚印：“各自奔命去吧，否则彼岸火终将冲破彼岸阴暗，烧毁一切不应存在的事物！”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说出来甚至带上阴森咒骂的味道，突然间已经走到她面前的脚印轰地燃烧起来，青色的火焰带着炸裂的声音从地面蹿起，几乎是贴着风十三的鼻尖扶摇直上，吓得少女连忙后退四顾：“谁？！”她深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在不胼指的情况下使出言灵，而且那种薄青色的火焰，也不可能是彼岸之火。　
一声轻飘飘的嘲笑从头顶传来。　
“还举头三尺有神明呢，真要有，这神明还不得吓死你。”有人从二楼露台上一跃而下，落地的身形轻盈矫健，带起一阵湿润清冷的草叶香。　
“落姬小姐？”风十三松了口气，那感觉就好像在人生地不熟的敌人后方找到组织一样，“刚才是你的狐火？”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烟花？”狐狸精飞过去的眼刀千娇百媚，风十三只有抓着后脑傻笑的份，“那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界破了呗，放了一堆魑魅魍魉进来，跑来跑去的都快累死我了。”落姬说着抬手向医务室窗下一挥，青色的火焰顿时笼住那堆恶心事物，风十三听到凄厉的尖叫，忍不住瑟缩一下，“落、落姬小姐？”　
“干嘛？”落姬回过头一脸“我很忙”的表情，“有事快说，我得赶去下一摊，要不这么下去这学校就乱套了。”　
“果然他们在吃人吗？！”风十三的声音尖锐起来，“这些小鬼怎么会强到可以吃人的地步？看那种体型，最多也只能让人生病——还有，为什么天这么黑？现在几点了？”　
“喂喂……你到底要问多少问题啊？”眼看着窗下的火慢慢熄灭，落姬走过去检查成果，“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他们吃的不是人，是妖。”　
“妖？”　
“看血的颜色就能看出来。”落姬招手叫风十三过去，“你没学过？魔有血，淡青色；妖有血，青红色；人有血，红赤色；鬼没有血。”　
“……啊。我听说过。”风十三想起很久以前风伯教过她，“小鬼可以吃妖吗？”　
“低等妖很弱，连普通人类都可以轻易杀了他们，何况是在人间游荡那么长时间的鬼。”落姬拾起一根细致的臂骨，那骨头又短又小，一边还是锋利的锯齿形状，好像鱼鳍一样，“看，这是喷泉那边的锦鲤，还没完全化为人形，就被拖来吃了。”　
“……锦鲤？”风十三重复一遍，有些狐疑，“喷泉里的锦鲤我看到过，一共五条，最长的不过五六十厘米，年龄不会超过二十，怎么可能成妖？”　
“你注意过五条里最小的那条吗？”落姬随手将臂骨丢开，偏头看她，风十三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着不合时宜的盛装，长长的衣摆逶落一地风情，复古的挽髻间隐约露出纹路精细的镶金梳篦，“最小的那条倒是没注意过……落姬小姐，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漂亮？”对于妖怪的衣服是不是可以直接变出来这一点她好奇很久了。　
“今天本来要去见阿水的，虎族毛病一堆，说什么衣冠不整不得入内——事儿妈。”冷冷地从鼻孔喷出一口气，落姬将长袖挽到手肘，双手叉腰的姿势透出一股不同于妩媚的英气，猛一看让风十三不由联想到打算冲进超市厮杀一番的家庭主妇，“结果走到一半感到这边的结界破了——又是你干的好事吧？”她似乎和玄御一样认准了风十三的麻烦体质，摆了摆手，“过后再问你是怎么回事吧，我得先把这里的小鬼都赶走。”　
“哦……”风十三赶紧上前两步跟在落姬身后，对于锦鲤执着地想得到一个答案，“那个，落姬小姐，最小的那条锦鲤成妖了？”　
“它已经快两百岁了。”落姬走在前面，左手从宽大的袖中伸出，素白五指略略一晃，一小簇火焰自手心生成，青色的冷光指引着道路，“其实早就超过一米了吧，但是成妖以后可以改变体型大小，然后才能改变形体。”　
“那小鬼们吃妖，可以吸取妖力吗？”　
“可以啊，其实最麻烦的就是这些小鬼了。”落姬呼出口气，“像个无底黑洞似的，什么都吃，毫不忌讳。无论是妖力还是执念、妄念，甚至人类的负面情绪，都是他们的食粮。”　
“那正面的情绪呢？会不会吃了就让他们烧成灰？”　
“……你做梦呢吧？”落姬顿了下，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口气，“行了，跟紧我，现在整个学校都被他们占据了，门两边的界限很模糊，说不好就会走到岔路上去，那我可找不到你了。”　
“门？岔路？”风十三注意到以前不曾听过的词，“落姬小姐，你说的门是指什么？还有，为什么精怪都会跑到学校里来？他们应该是在现世四处游荡的。”　
“……你听说过异形之地吗？”落姬的语气淡淡的，“或者群妖聚集之地？”　
“小时候听族长讲过一些，但并不是特别清楚。”风十三盯着走在前面的落姬，她走路时腰肢柔软地款摆，长长的水袖拖在地上，随着姿势左右飘摇，突然间她有种微妙的不协调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错位了一样。　
“你脚下的这片土地，一直是人类居住的世界和妖怪们居住世界接壤的边界，自古以来纷争不断，后来人们为了将两个世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