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华》第52章


绿萱瞥了眼刘启文,见他没反应,才应了下来。
接下来,叶裳容也不由得苏梅不肯,拉起她就朝门外走去。临出门口时,她落后了苏梅一步,结结实实白了他一眼才走。
而刘启文却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
灵前
出了静园,叶裳容欠身一笑,“苏姑娘自便”。然后她就撇下似乎准备了满肚子话要说的苏梅,一路沿着游廊快步向正屋走去。
拐过转角,直到确定身后没人追过来,叶裳容才慢下脚步。
春寒将静园里的纯净洗劫一空。曾经那么宁静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的肃杀。想起刚才在屋子里看到的,叶裳容忍不住皱起眉。
刘启文,简直瘦脱了形。
本就不是什么健壮的人。如今他躺在那里的样子,似乎连开下窗子都能把他吹走。
她果然,是不该来的吗?
叶裳容轻叹了口气,却怎么也叹不走压在心上的沉重。她抬头看了看路,却终于还是举步向老夫人的院落那里走过去。
对老夫人看法,不止见仁见智这种辩词。
将离恨她入骨,巴不得食肉寝皮。
而刘府的人,譬如刘启贤又譬如绿荷,大约是将她当成世上最好的母亲,最好的主人。
但是,她呢?
她应该,怎么看待那个人?
叶裳容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院门,抿了下唇。
那个女人一生恣意尽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无论是爱是恨,都干净彻底得让她赞叹。而她不顾世俗目光让她抛头露面的做法,几乎可以让她引为知己。
只可惜有将离在,几乎永远只能是“几乎”。
叶裳容跨进院门,看着一片缟素。
不知道这样的人,临终前想的是什么……
灵堂果然没有设在正院,而是设在了老夫人生前住的小院里。叶裳容走进屋子,然后在灵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然后磕头。
无论如何,当初是她收留了她。
没有她的一句话,当时贫病交加的叶裳容或许已经死在了街头。所以于情于理,她过来磕个头都是应该的。
“小姐……”
叶裳容才站起身,身后就传来一道带着浓重鼻音的轻唤。她转过身,“绿荷。”
这丫头一身重孝,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如果不是叶裳容对她还算熟悉,只怕都认不出来。
“好歹注意着身子。”叶裳容只能这么劝了一句。
节哀之类的话,她没想过要说。既没有劝的必要,也没有劝的立场。
“小姐有心了。”绿荷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一边陪她走到灵堂外,“是才到的吗?”
“嗯。”叶裳容应了声,“到君宁那里坐过阵。”
绿荷听她这么说,倒彷佛不意外似的,竟然还笑了笑。她想起来什么似的,“如今绯云居被表小姐用了,小姐打算在哪里住下?”
“玉儿那里好了。”叶裳容看了眼突然殷勤起来的绿荷,却还是答了。
“小公子那里暂住一晚倒也使得。”绿荷想了想,“可是以后会不会地方太小了?”
云倚墨因为是“暂时”回娘家,所以正院里她的屋子还留着。玉儿随他娘住,用的厢房。叶裳容以前住绯云居都嫌小了,何况更小的厢房。
叶裳容眨了下眼,“一晚上而已,横竖明儿就走了。”
看着绿荷突然呆愣着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叶裳容就知道她果然是误会了。她眉头一皱,心下微恼。
刘府不是她的家,她也不是云倚墨。过来给老夫人磕头是应该,但凭什么她就该住下去?又不是五个月前,那个无家可归非得寄人篱下不可的她。
只是她到底知道绿荷并非恶意,只是脸上怎么都忍不住沉下去了一点,“我去玉儿那里。”说着便要朝外面走。
绿荷见她不悦这才反应过来,“小姐……”她倒是想笑的,可惜那表情在叶裳容看来更像是不知所措。
叶裳容知她一心向着刘府的众人,也知她并不是有意指她家不如刘府,但是那样的表情看在眼里,没来由得一阵烦躁。
刘启文话里隐隐的期待,还有眼前绿荷殷切的眼神,突然之间交织在一起,彷佛网一样裹住她,让她全身充满无力感。
绿荷见她要走,竟突然朝前一扑,跪在叶裳容面前。她虽然穿着夹棉的裤子,地面到底冷硬,闷闷一声重响听得别人都替她觉得痛。
但叶裳容却眯了下眼,几乎绷不住脸上素常的温淡表情。
绿荷这是什么意思?
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她有多狼心狗肺,老夫人才死就让她的贴身丫头跪在自己面前?
还是她以为她是多矜贵的身份,这么一跪,什么话她都得非答应不可?
“绿荷姐姐请起。”叶裳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稳了语气才侧身避开,然后伸手去扶,“有话好好说,裳容会听。”
绿荷自跪下后一直看着叶裳容,见她脸色一沉,方才回过味来自己鲁莽了。但是此时她跪都跪了,索性一咬牙也不肯起来,“老夫人临终前命绿荷求小姐,看在这半年朝夕相处的情分上,就陪着三公子走完最后一段路吧。”
最后一段……
不期然的,叶裳容又想起刚才刘启文的样子。
于是刹那间,所有的情绪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松了手,也没再企图让绿荷起来。“绿荷,世上真如老夫人般坚强的本没有几个。你也说半年的情分。君宁如果在我面前……他……”叶裳容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我做不到。”
那个字,她说不出口。
即使没有那声“喜欢”,刘启文依旧是她的知己,是她愿意放在心里的人,所以她真的不以为能平静地看着他“走”。
她固然是不想面对刘启文和将离之间的乱局,又何尝不是想避开刘启文已经注定了的,那个近在眼前的结局?
绿荷一呆,看向叶裳容的眼里多些了解。
“抱歉。”叶裳容再次深呼吸,企图平静自己的情绪,却只是让更多的哀伤从声音里流泻出去。
说完,她再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绿荷,向院子外面走了出去。
急病
次日一早,叶裳容便去静园辞行。
她本没预备着多住。何况长安入夜会关城门,她再怎么也磨蹭不了多少时候。
虽还是二月,外面园子里已经见了□。枝头与地上,到处都是一片茸茸的绿意。只是这份清新却始终被隔绝在刘启文的屋子外面。
叶裳容看着才起床就躺在卧榻上的男人,深吸一口气用来鼓起勇气,“君宁,我该走了。”
刘启文垂着眼,低头轻咳了一声,帕子在唇边停了好一阵才放下来。他慢慢抬起眼看着她,眼里似有无穷的眷恋不舍,出口时却只是一声轻应,“嗯。”
“我……”叶裳容想要说什么的,但是目光在掠过他苍白干瘦的手时,却彷佛被蛰了一下似的又突然沉默下来。
刘启文,才十八岁。
但是他的手,虽然没有老人的褶皱粗糙,却苍白得毫无一分生气。
不期然的,叶裳容又想起昨天绿荷对她说的话,心下又是一阵轻颤。
她没经过,所谓失去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于是这更加重了她对于失去的恐惧。而就算她不懂医术,也能看到生命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汹涌地流出去。
“再不走,赶不上关城门的时辰了。”叶裳容再次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忽略身体里飘荡着的情绪。
“路上小心。”刘启文低低地说了声,然后又转过头轻咳了两声。
他,不留她呢。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叶裳容眨了下眼没有做声。
明明知道只要他开口,她或许就会留下来的。但就是因为知道她不愿,所以他不会说。
刘启文,向来就是那么体贴着她的心意。
叶裳容想笑的,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刘启文低头又一阵咳嗽。
叶裳容几乎就想走过去,却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他越咳越厉害,简直要把肺都咳出来。叶裳容想要过去不敢,想走更是不可能,心里越来越烦躁,突然扬声,“绿萱!”
绿萱似乎早就候着。叶裳容才一出声就见她走进来,站在刘启文身边替他拍着背顺气。
好不容易等他静下来,已是满头的冷汗。连眼睛都微微发红的他,抬起头来第一句话说的却是,“回去吧,再不走就晚了。”
那一双眼眸里明明就是眷恋与渴望,明明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一阵酸涩突然涌上来,叶裳容却不得不强拉起唇角,对着刘启文笑道:“那我走了。”
叶裳容站起来,转身跨出门口。背后,又传来一阵咳嗽声。
只是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已经走了,他咳得愈加猛烈起来。
叶裳容停下脚步。
咳嗽声终于稍微停下来的时候,叶裳容心才放下几分,突然听到绿萱一声惊叫,“公子!”
她立刻转身回去,却在还没有跨进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她侧了身子从门帘朝里看,适才刘启文用的帕子落在地上。
她离得那么远,竟然也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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