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之境》第46章

青纶抚摸着手里东西，沉思了一会，眉毛上扬，道：“蚕王丝和玄冰铁？”
“不错，”洌锦应道，“正是此二物合炼而成。”
小刀由身后出来抓住我手中红樱枪，问洌锦：“喂，冷冰冰的，那这个又是由何种材料治成的呢？”
洌锦扫了小刀一眼，冷声道：“小鬼，如若你再出言不逊，我不介意让你成为我手中第一个哑巴。”
小刀唬了一跳，后退几步，嘴里低声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说就不说，动不动就威胁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好男不跟女斗。”
郝神医在旁边问道：“小刀，你在底下唧唧歪歪什么？”
小刀刚想瞪郝神医一眼，洌锦扫视过来，便急忙摆手，“没……没……什么……”
老者上前一步，他对我说：“北涧，可否借此枪一观？”
“当然可以。”我微笑答道，将枪递于老者手中。
老者仔细观摩，嘴里不断慨叹，“好枪，好枪，洌戟不愧为风域最好的铸剑师。此枪枪身为上好墨玉，但却没有墨玉这种材质的脆弱，想必锻造途中一定加入了黑岩粉末。”他看到洌锦点头赞许便继续说，“而枪头，亮而不华，锐而藏锋，若是记得不错，该是沧海海底的幽冥矿石，再加上三眛真火七七四十九天锻造，成型后，再放于寒潭之水中冷却，才方有如此精品。洌锦姑娘，不知老朽说得对还是不对？”
洌锦微微点头，“您说得分毫不差，如果我不是知道父亲锻造兵器时是绝对不允许外人在场的话，今天定认为老人家您是亲眼看着我父亲打造出这杆‘墨幽神枪’的。可见您见识渊博，非一般常人可比。”
老者承让道：“不敢，不敢，只是年轻之时喜欢搜集兵器，更对铸剑颇为兴趣，略懂一二而已。”他突然叹口气，“哎，当年我若不沉浸武器，而是醉心武功心法，也许，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定是想起了那个昏睡一百多年的女儿。也是，距离冰魄蚕蛹寿命终结的日子怕是没有几个月了。
洌锦望着青纶说：“这是父亲耗尽心血为你们二人量身打造的。殿下本身拥有神兵利刃——戒魔宝剑，此剑锐不可挡，但杀气太重，故此赠与‘白金软甲’，进可攻，退可守，相辅相成。”她顿了一顿又望向我，“而世子您天生守护之将，本身防御一流，但缺乏攻击能力，赠与此‘墨幽神枪’便是希望您在任何时候能够当断则断，切不可有分毫犹豫。”
我突然对洌锦那未曾蒙面的父亲感了兴趣。此人不出山便知天下事，不是古贤就是今圣。我对洌锦说：“如若这次能顺利查出大火真相，回去之时定要去你们洌氏家族走上一趟。”
青纶旁边同样附和：“没错，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个传闻中独一无二的铸剑大师。”
洌锦略微低头，对我们报之歉意。她说：“此次造剑之后，父亲便已封山，自此闲云野鹤，海阔天空，不再过问天下之事。他更是千万交代，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所以，请恕我无法答应你们这些请求。”
老者单手背后，很是惋惜：“看来这辈子与这样的大师算是无缘了。”
郝神医爽朗一笑，拍着老者肩膀安慰道：“老朋友不要难过，他们这些大师级人物都有各自癖好，指不定哪天心血来潮，跑出来晃悠，刚好被你逮到。”
老者道：“好了，别一旁风凉话了。我这活了百岁的老怪物指不定哪天就埋身黄土，不过临死前虽没见到这荡气回肠的人物，却也见识了其铸炼的绝妙兵器，也算是死而无憾。”
洌锦微微低头，再次说道：“抱歉，各位。”
小刀探出头来，口无遮拦：“行了吧你，抱歉什么啊，说不见任何人，我看是因为他不在了，想见也没法见得着了。”
洌锦身体突然一僵，目光冷冽射来，看得小刀浑身发颤。
“你……你看什么……看，我……我说……对……了吧……”貌似从一开始只要对上洌锦，他就一路结巴，好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抓住他肩膀，将他从身后揪出来，冷声训斥道：“快向洌锦姐姐道歉。”
小刀很是倔强，摇着头，抵死不从：“就不，我就是不喜欢她冷冰冰的，我喜欢的——是青纶姐姐。”
“小刀，听话。快点赔礼道歉。”我命令他。小刀一个挣扎跑到郝神医那里，撅起了嘴巴。
洌锦突然微微一笑，随意紧了紧背上弓箭，说：“不用，我还犯不到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说完一个人走上软桥。
桥体中央迷雾一片，两侧是汩汩流淌的河水，深不见底。她整个身影隐匿了进去。
老者面色一变，重重拍了下大腿，喊道：“坏了！这下坏了！”这一惊一乍弄得我们很是疑惑。
我问他：发生什么事？
老者满脸焦急道：“我忘了告诉洌锦姑娘，这是墨河。”
“墨河又怎样？”青纶询问。
老者眼望湍急河流解释道：“既为墨河，便只有到了夜半辰时左右才可通过。而平常时间，桥上方位大乱，谁也不知那头到底是什么样子？也许是一座连绵高山，也许是一片茂密丛林，更也许什么都没有，或是穿越时空，到达另外一个异度空间。”
我一下子明白刚才老者口中所言。我问他：“也就是说现在洌锦根本不是在百兽谷，谁也不知道她到了哪里对吗？”
老者点了点头，说都怪他一时沉溺在兵器中忘记说了。
“有什么解救的办法没有？”
“我不知道，从我在这奇雾古镇住下就从没听过有人被困于墨河。所以，根本就不知如何去解。”老者一脸担忧。
“不行，我必须走上一趟，”我将墨幽神枪收于身上，“如果入夜后我还没回来，你们不用等我，直接进入百兽谷。还有——”我望了小刀一眼，再望向青纶，“请帮我照顾好他。”
说完便只身踏上软桥。
“等等！北涧哥哥！”小刀在后面喊我，他说：“我知道怎么破解。”
第四十三回　双魂
我转过身来。
小刀神情庄重，一字一句重复：“北涧哥哥，我知道怎么破解！”
郝神医打断他：“小孩子家，别添乱。”
“我没有添乱，我是真的知道。”他望我的眼神很笃定，“可是，我不想让那个女人回来。”
我很奇怪，“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喜欢她就对了。”他抬起头要求我，“北涧哥哥，你能不能别去！”
我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粉嘟嘟的脸颊。
“她是我们的朋友。”而我没有说出来的是，洌锦她是洌嶔最疼爱的妹妹，且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代替着他好好活着的人。
小刀很迷茫。
我对他说，浅星姐姐眼睛被冷火灼伤、看不到光亮的时候，你是不是很难过？
小刀点了点头。
我又说，那如果鱼姨一不小心身陷险境，你会不会拼尽全力甚至牺牲自己去挽回她的性命呢？
小刀继续点了点头。
我摸着他柔软的短发，轻声道：“那么现在，我跟你是同样的心境。”
小刀说：“你是要进去救她？”
“是的。”我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
“好吧，你带我一起去，我帮你救她回来。”
我笑了一下，“你好好跟大家待在一块，北涧哥哥一会就回来。”
他撅起小嘴，贴近我，悄悄讲道，“没有我，你是回不来的，更别说还要带着那个女人。”
小刀的话令我瞬间震惊。我满目复杂，看了他一眼，沉声问：“你到底是谁？”在我看来，以小刀一个寻常孩子是不会说出如此之话。
小刀拉我衣袖，“你别问那么多，赶紧走吧，不然迟了，你想救那‘冷女人’也救不了了。”
小刀和我的对话原封不动传进青纶耳朵，她对我默默点了点头。
“好，”我应声，“我们走。”
小刀说“你再等等”，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葫芦，巴掌大小，蹲在墨河边灌满了水，盖上盖子，蹦跳到我跟前。“走吧。”他小手拉住我右手小拇指。
郝神医和老者同时嘱咐道：“小心。”
“我会的。”
当我和小刀走到软桥中央，水雾缭绕，后面青纶三人全然不见，除了身边河水流动的声响，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
小刀轻轻拽了拽我，一双眼睛黑亮毫无杂质，他对我说：“闭上眼睛。”
那一刻，我仿佛被催眠一般，眼帘合上，感觉小刀拉着我缓慢前行。
过了大约一柱香，耳边嗡声不断。小刀喊：“到了。”让我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成群结队的蜜蜂，比平常御花园里的还要来得微小。打量四周，依旧古树藤蔓，并无稀奇之处。
我问小刀，这是在哪里？
小刀摊了摊手，有些得意：“百兽谷啊！”
脑子轰然而响，我重重甩掉他拉我的手，喝道：“简直胡闹！”心想洌锦现在还不知被困于哪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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