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之境》第55章


滚中粉末迅速融入,消失不见,跟先前黑羽一种情形。
觞百年看着白色粉末飘下,嘴里喃喃:尸骨粉。
“你说什么?”我拉住他衣袖,心里充满惊骇。尸骨粉,传说用活人三魂中的命魂和七魄中的精魄、灵慧魄、天冲魄提炼而成,被誉为世上最凶残狠厉的药剂,为正道中人所不齿。青纶沉默半响,摇头道:“不,那不是尸骨粉。”
她指着刚飘入血水中的粉末,“若真是尸骨粉,那些魂魑就会变大变强,怎么可能像现在远离我们四周呢?”
仔细一看,正如青纶所说,防护圈外围魂魑越来越少,好些个在三尺之外冲我们咆哮,露出满口獠牙,却不敢再像先前那样轻易靠近。
“若我猜得不错,这一定是和尸骨粉相克相生的‘化魂’。”青纶一字一句道。
“不错!正是化魂!”
老者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这是三十年前他跟一个在古镇颠沛流离的外乡人用三十个馒头换的。
当时,外乡人伏在墙角,眼睛昏花,全身脏乱不堪,手脚到处流着脓水,身体各处完全溃烂,面目全非。他拿着从馒头店买来的三十个馒头从其身边走过,觉得可怜,便在那人前面的破瓷碗里放上两个白面馍馍。谁知那人一下从墙角扑过来,拽住他衣角,抬起头。他被骇上一跳,只见那张脸的右半边疑似爬着一只黑漆漆蜘蛛,下边白色脓水和血水混合一起,一滴一滴,从下巴处缓慢掉落地上,一股恶心扑鼻而来。那人发出嘶哑声,声音竟似从喉咙发出,他要老者把馒头全部给他,老者顿时愣住。那人又道,说愿意用东西换。接着伸手从自己破烂不堪几乎无法遮体的衣袍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颤巍巍地递给老者。那只手背横横竖竖道刀剑划过的痕迹,皮肉上翻,伤口处泛白,像是被水浸泡过,让人不忍去看。
老者说那个老乞儿已经在古镇好一段时间。
期间,好些人被他凄惨的面貌吓得不敢出门,晚上更是点着灯火不敢睡觉。所以,在那人扑来拽住他衣角时,他第一反应也是像普通人一样奋力挣脱,想要尽快离去。奈何那人的手如同铁钳,怎么甩也甩不掉。好半会,突然听到其哈哈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凄凉,仿佛将世事看透。
他对老者说:“你们都不敢吗?你们都在害怕,对吗?哈哈,世间之人莫不都是如此脓包!”
老者突然全身动弹不得,连眼球也无法转动。
那人从地上慢慢爬起,佝偻着脊背,将羊皮纸胡乱塞进老者怀中,顺手拿走他全部馒头,往巷子深处走去,边走边笑,边笑边哽咽。三十个馒头零零散散在地上肆意滚动,而每一个上面都被咬了一口。
直到那人消失在夕阳尽头,老者恢复行动,看着面前那只孤零零的瓷碗上两个已经不再冒气的馒头,觉得自己是遇到疯子了。
猛然想起塞在自己怀中的羊皮纸,他扯出来,想看看到底是何东西。
羊皮纸发出淡淡白光,黄色突然脱落,崭新的皮纸出现在老者视线,那上面用碳墨写着苍茫松劲的两个大字——化魂!
老者目露幽深,他对我们说,那一刻,他才知道,那个潦倒穷困之人并非无奇无名的普通人,而是被万人敬仰的一代药剂宗师——楚人和。
第五十一回 药剂师
在四域里,流传着各种各样美丽动人的神话,关于药剂师的传说便是其中一种。
民间这样传言,说世上第一个药剂师是来自于天宫太上老君八卦炉里的一丸丹药,因偶然机遇得到一缕仙魂,灵识初现,渐渐有了神之思维。它在八卦炉里每日每夜看着人间凡事,目睹生死轮回,却也不怎寂寞。
但突然一天,透过三千万里飘渺云雾,见到一个小孩跪倒在药店门口,不停俯首磕头,额上血迹斑斑,只为求得一剂清肺利润之药救回家里奄奄一息、命悬不保的娘亲。然而,世间之人,大多为利益趋驶,药店掌柜非但不救,面露恶相,更是招呼店中伙计抄起家伙打断孩子双腿,将其扔于荒野密林,任其自生自灭。而后,它又陆陆续续见到好些人因无金银买药,或无根治病垢之药而痛苦绝望离世,便觉这世间之人,或喜或悲,或痴或嗔,或哀或怨,或怒或怜,又想到自家主人与西方弥勒佛爷论述禅理时所讲人生八大苦楚: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一下动了凡心,认为自己在这八卦炉里几千几万年间毫无建树,如同活死人般,倒不如下凡走上一遭,帮助世人脱离疾病折磨。这个想法一想就是一千年。期间,它更是亲眼目睹洪涝凶猛、虫蚁灾害,数不清数不尽的人接连死去,内心跌宕起伏。终于一天,它化为人形从八卦炉中跳将出来,拿走老君藏于宫壁上的还魂金丹,避过南天门守将,纵身一跃,落入人间。
它化身为一名翩翩佳公子,行走大好河山,一路赠药施医。凡求他者,若心为善,则免费救之;若身为恶,定要其痛改前非,领悟人道,方可救治。时日久远,渐渐声名鹊起,四域之人争相称颂,曰:世间少有功德无量活菩萨。此丹拥有仙魂,原已跳出三界轮回,不受生死限制。但当年它只身跳下并无神器傍体,被下落霞光射中,故损伤真元,与一般常人无异。好在这么些年,救人性命数不胜数,行善积德为人称颂。原本只可命到不惑,帝感其恩德,亲赴阴曹地府,命薄之上画上三笔,添福添寿,超于古稀,达于百年之上,且无病无痛,寿终正寝。死后,位列仙班,成为第一个由异物修炼而成的仙人。人间某处更是留下它制药秘方,等待有缘之人。三百年间竟无一人发现,此后,又过三百年,一落魄书生走过,当时正是雨夜,天黑路滑,书生一不小心跌入古井,身体撞在井壁,上面碎石脱落,一颗夜明珠在黑暗里发出璀璨光芒,珠子之下一方木盒,书生打开木盒,一叠叠竹简掉了出来。这书生原本就朴实善良,聪慧明目,读了竹简序言,前前后后了然于胸,从此愿秉承丹仙遗志,造福人间。
于是,药方一代一代传下去,期间不乏些许聪颖之人,举一反三,创出更多药剂。再经过几千年变化,药剂和医术分离出来,自成一体。那书生后人更是创出药剂宗门派,在四域享有声望。而药剂师又被称为炼丹师,再一些时日,药剂宗分为两派,一正一邪。原先主要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的药方,现也发展为各个方面,比如各种迷香迷药,再如前面觞百年所讲的尸骨粉,老者手中拿着的化魂,而他口中所述楚人和即是上一代药剂宗正派宗主,却不知当年为何那么落魄,形容枯槁,萎靡不振。
老者讲完这些,血池不再冒泡,表面突然恢复平静,静悄悄地,仿佛山雨欲来的前夕,不安渐渐扩大开来。
青纶望着忽然平静的水面陷入沉思,而后她抬起头,笑了一下,对我们讲到,说郝神医在数年之前也曾是药剂宗弟子,他告诉她,在丹仙远离尘世几百个甲子后,宗内渐渐分为两股势力。其中之一如丹仙所授,认为人性本善,需要爱幼扶弱,助其远离苦难,故而发明出很多救人济世的良药;而另外之一则认为人性本恶,必须将那些祸害之人去除完全,人世方可得到净化,故而研制出害人的毒药、迷药,甚至巫蛊之术。两派都认为自己即药剂正统,互不相让。这么些年为了正统地位大打出手,纵然一个害人,一个救人,也死伤无数,更有太多无辜百姓得到波及,流离失所,丢掉性命。郝神医就是看到本质,觉得无论救好人还是害恶人都是为了人间太平,但宗内许多同门理解错误,好恶不分,要么同救,要么同害。违背了当初丹仙的理念:善人救之,恶人教化普度后救之。而害人之心是万万不可有的。
语毕,青纶望向老者:“老人家,不知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老者悠悠叹息,些许无奈:“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将这世事看透看明白呢?人生痴恋,莫过权、名、利、情四者,待他百年之后,一坯黄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轮回是矣。可还是有太多人沉溺于四者不得脱解,纠葛缠粘。”他说到“不得脱解”时,声音突然低下,似是陷入长久回忆,嘴角一丝苦笑。
他定是想到曾经的恩恩怨怨,人生的抑郁不得志,以及女儿长眠梦里无法清醒的悲哀。
这四者之中,唯有“情”字最难堪破,也几乎成为一个永远无法纾解的难题。那么,要如何去做呢?
我想,不是堪不破,是不想堪破罢了。
就像卡术曾经所说,若不如此,世间怎会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我突然想到他曾经一遍遍对我提及的那句话:北涧,所有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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