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五奉天(完结)》第132章


跋羽烈从身旁侍卫手中拿过弓箭,缓缓朝她走来。
凤西卓想起先前济绍王玩的猎人游戏,脸色顿时一白。
“名字。”他在她面前立定,伟岸的身躯完全覆盖她的视线。
凤西卓将下巴仰到与脖子直线才能与看清楚他的鼻孔。
“他是哑巴。”耶扎合跟在他身后走来,笑眯眯地解释道。作为北夷朝堂最有权势的两大重臣,他们从来不放过看对方吃瘪的机会。
跋羽烈终于低下头,正视她道:“附近的猎户?”
凤西卓反倒怀念起那两个鼻孔来,因为至少它们不会像那双眼眸,露出如此锐利慑人的目光。那两道目光渐渐不耐烦起来——因为她的呆滞。她赶紧点了下头。除了猎户,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在猎场里转悠。
跋羽烈将弓箭递给她,“射对面旗帜上的鹰眼。”
鹰眼?
凤西卓呆呆地接过弓箭,顺着他的目光,努力在风中乱舞的旗帜上分辨出鹰头的位置。
跋羽烈抱胸站在她身侧,虽不言语,压力却在无声中施加。
手中的弓箭在压力中重逾千斤,她深吸了口气,正想抬臂,眼角猛地扫到周围人警戒防备甚至敌视的目光,灵台神光一现!
她‘啪’得扔掉弓箭,人像惊弓之鸟般一屁股跌坐地上,双手猛烈地摇晃着,脸上满是惶恐。
赤鹰凌云旗——北夷兵王的战旗。那傲然腾空的雄鹰象征的正是眼前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夷英武王,射鹰眼等于射他的眼睛。她要是刚才真的敢举弓,恐怕现在就已经是一只刺猬了。
跋羽烈垂下眼眸,食指轻轻在玉扳指上摩挲。
凤西卓的心随着他的手指不规律地跳动着。
风刮得更急。
对面旗布猎猎作响,仿佛撕扯。
“起来吧。”肃冷的声音即使在如此烈风中依然坚定如磐石。
她双掌撑地,垂头弓腰,勉强站起,兀自摇晃的身躯显示她仍未从刚才的惊骇中脱离出来。
跋羽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瞄准猎物的豹子,优雅而危险,“既是猎户,应善骑射。你便随着本王狩猎吧。”
凤西卓震在原地。
随跋羽烈狩猎?这恐怕是她所有下场中,第二凄惨的吧?第一凄惨是直接被他在众目睽睽下一掌拍死。
“英武王果然爱才若渴啊。”耶扎合似笑非笑地插入,正好掩饰凤西卓因为郁闷而没有谢恩的失态。
跋羽烈浅然道:“全赖丞相不辞辛苦,为本王四处网罗。”
说得好像他是他属下。不过耶扎合与他斗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会就此败阵,何况还是他理直气壮的情况下,“那也要英武王时常留下空隙才行。”
跋羽烈目光扫过他侍从拿的那只猎物袋,嘴角不屑地翘起,“丞相若有时间,不妨多花些在马背上。每年都是这般战果,实在令人不忍目睹。”说罢,也不等耶扎合反驳,便径自转身陪王伴驾去了。
这是他最大的痛脚!耶扎合被刺得一肚子气无处宣泄,只得冷冷地瞪向凤西卓,“不跟着新主子,是想去我相府地牢喂蚊子么?”
她还真的宁愿去相府地牢啊。至少,这个丞相的武功绝对比不上跋羽烈的十分之一,呆在他身边,她想偷溜都不用计划。
唉!追根究底,都怪那个伊墨灵,想回北夷就偷偷回去嘛,何必在走之前还让她发现呢?发现就发现吧,直接让她抓住揍一顿不就结了,何必要跑呢?跑就跑吧,何必还跑得那么远呢?远就远吧,何必非要跑到狩猎场呢?实在是令人越想越火大。
眼见跋羽烈越走越远,她不得不把满腹牢骚藏在心底,心不甘情不愿地捡起弓箭,小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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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到跋羽烈身边,她才真正紧张起来。
一是因为北夷权势最大的两个人正距离她五六尺处。
二是伊墨灵不知道何时会冒出来。
想起后者,她额头立刻冒出一层薄汗,心头比刚刚跋羽烈的试探还要不安。其实刚刚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没来得及紧张就结束了。
场中熊的尸骨早被收拾干净,换上两个汉子角力。
二人都靠一身蛮力想将对方摔倒,在凤西卓这般的武学行家眼中,这种争斗无疑小孩打架,但其他人却看得相当津津有味。连跋羽烈都看得一眨不眨。
如果她现在贸然出手将他擒为人质,不知道有几成机会?
凤西卓暗中盘算这种可能性。
论武功,他应该是全场最高。若可以选择,她更愿意朝北夷王下手,但是要抓北夷王,必须先绕过他。问题回到原点。
她目光猛然看向栅栏另一边的耶扎合,顿时扼腕不已。其实……曾经最好的机会就在面前,她却错过了无数次。
随着一声暴喝。
一名汉子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扬起灰尘低雾。
另一名汉子兴奋地拍着胸膛,嘴里不时发出怪吼。
北夷王高兴地鼓掌,低声对跋羽烈道:“赢的是耶扎合的儿子?”
凤西卓吃了一惊,没想到北夷王竟然一直是用民间语交谈的。该不会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虽然这实在不太可能。她不知道,其实是由于跋羽烈掌权后一直积极促进亲民政策,改革贵族陋习,因此北夷王为拉拢这位王叔,便从善如流得经常以民间语与他交谈。
听到北夷王的询问,跋羽烈点了点头,漠然的面孔上看不出心思。
凤西卓见他们都不再关心自己,一颗心放下一半,顿时好奇起北夷王、跋羽烈和那位丞相三人的关系起来。看起来,北夷王似乎对两个都不错,不偏不倚,但是跋羽烈和丞相却是水火不容的样子。
正思忖间,耶扎合的儿子已经踌躇满志地走到王驾前跪下,嘴巴吐出一连串她听不懂的话。
北夷王含笑点头,神色颇是满意。
耶扎合趁机走上来,也用贵族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但表情始终从容。
北夷王面带微笑听完,转头对跋羽烈说话,又是她听得懂的那种。她突然觉得当北夷王也不容易。“王叔认为,朕也封他为上党勇士可好?”
耶扎合仍是泰然自若的模样,但他儿子却激动地直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跋羽烈脸上的每分变化。
“上党勇士乃是我北夷至高称号,既然至高,又怎可一日两封?”跋羽烈淡然地戳破他的希望。
北夷王为难地皱起眉头,“但是耶扎合的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跋羽烈看向满脸不服气的汉子。
“耶敖。”他回答的时候,双眉扬起,颇为挑衅。
“王上,他的名字叫耶敖,不叫耶扎合的儿子。”
凤西卓看着北夷王尴尬的面孔,忍不住佩服起跋羽烈来。
居然敢当面拆自己王的台,他不是脑袋瓜里全是浆糊,就是笃定这位王不能对他怎么样。跋羽烈实在不像前种人,尽管她内心如此期盼。
在这时候能接下跋羽烈攻击的,只有耶扎合,“英武王每日还限定只要多少贤才么?”
跋羽烈波澜不惊道:“本王只是不喜欢有人滥竽充数。”
耶敖头猛地昂起,龙眼大的眼珠恨不得撑破眼眶,一连串陌生音节像八字炮似的劈里啪啦得接连爆出来。
看着北夷王和耶扎合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凤西卓不由一阵热血沸腾。内讧好,内讧了才好混水摸鱼。
跋羽烈手指轻轻得在扳指上搭了两下,一脸的莫测高深。
耶扎合抖动着嘴角的胡子,徐徐开口道:“犬子莽撞,请英武王见谅。”
耶敖激动地想反驳,却被他一掌按住肩膀。
“英武王乃镜花老祖的爱徒,一身武功冠绝北夷,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犬子自小在军营出没,学的只是最粗浅的招式,用来冲锋陷阵犹可,若与英武王这等高手过招,实在是不自量力之举。”
耶扎合一番难得的褒扬,让北夷王喜笑颜开,“哈哈,爱卿所言甚是。耶敖年轻气盛,王叔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凤西卓看着这一君一臣小心讨好跋羽烈的画面,不由心底发噱。但乐极通常生悲,正当她喜不自禁之际,跋羽烈冷隽的目光淡然扫过。“你去与他比试一番。”
……冷风飕飕。
凤西卓愕然地指着自己。
北夷王和耶扎合的目光随即跟过来。
“哦,这条小虫?”北夷王玩味地皱起脸,“它好不容易从缝隙里钻出来,这样被踩死不免有些可惜吧?”
虽然他劝阻的理由不太动听,但好歹也算是劝阻,她赶紧附和地点点头。
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究竟是打败耶敖好呢,还是输给他好?
若是打败他,不说会不会曝露身份,单是他父亲耶扎合这两条八字胡就不会放过她。
若是输给他,那跋羽烈说不定真会把她当虫子一样扫到地缝里去。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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