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机遇》第65章


“千真万确!”徐世昌压低声音,“贤侄,我和你说说不要紧,杨士骧也已经死了。”
“什么?”
“昨天晚上病死的,皇上现在拖着没发丧。”
“为什么?”
“这也要问为什么?”徐世昌心里直摇头,袁慰亭怎么生了这么个愚钝儿子?“这你还看不出来?杨士骧一案已查的差不多了,只差公布,如果现在发丧,又要拟谥号,又要追赐,过几天再来取消,皇上不是自个打自个耳光么?干脆就迟几天公布。”
“其他还有什么消息?”
“非常时期,少说少动。”徐世昌拍拍他肩膀,“杨家兄弟的案子牵连必广,你千万不要再趟浑水了,否则必死无疑。”
“谢谢徐叔!”
“还有最后一句话告诉你!”徐世昌刻意关紧房门,凑到他耳朵边上说,“杨士琦交代时攀咬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你。皇上说了,‘此言不可信,一概不用。’但如果谁拼命为杨士琦喊冤抱不平的,同党可能性极大,你要注意分寸,千万别被流矢误伤了。”
“好险!”袁克定长出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多谢叔叔提点,小侄永世不忘。”
真当是杨士琦攀咬太多而皇帝不采信?非也!杨士琦见事情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过程原原本本诉说了一遍,袁克定自然也在其列。秘密审讯时,徐世昌当场就听得心惊肉跳,哪还敢吱声。不动袁克定是皇帝的主张——暂不追究。
暂不追究?那是不是秋后算总账的代名词?徐世昌不敢去想,更不敢在袁克定面前透露半分。这番话皇帝只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一旦走漏风声,自己也便完了,何苦为杨家兄弟殉葬?再者杨士骧在北洋任上的亏空几天前就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所有细节报告都用专折放在上书房的隐秘处,杨士琦便是没有此节也难逃一劫。
杨家兄弟的覆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己最多是一个御下不严的训诫,难道还要把老本都赔进去?傻子才这么干,更何况我已经和袁家撇清了关系。
庆亲王府上,奕匡也是焦头烂额,杨士琦一倒,北洋的亏空一暴露,自己这一派必然也要受牵连,怎么办?
“阿玛,阿玛!”载振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打听得怎么样了?”
“走了小德张的路子,已经打听到了,皇上已经弄清楚杨士骧的亏空了……”
“啊!”这如何是好?
“不过似乎皇上没有深究的意思,只嘀咕了一句,杨士骧的打点倒是够上心的,哼……”
“这什么意思?”奕匡不解,“你也不问问清楚?”
“哪里是我不肯问,人家压根就说不上来,就这还求了大半天,花了10万两银子才摆平的。”载振有些气恼,“这帮狗奴才,平素拿钱拿得挺欢,关键时候偏这么拿大,老子恨不得宰了他们。”
“不可!”奕匡摆摆手,“明儿再送5万两,这条线一定要保住。王商盐米不进,小德张这条线再断了可就真成睁眼瞎了。
“要不要让徐叔……”
“不用!他是农工商部尚书,杨士琦出了事,他身上担子也很重,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那我们?……”
“简单。皇上不是查账么,咱就把杨家兄弟给咱的孝敬全给皇上。载振,一共多少数目你还有数否?”
“阿玛,吃下去的还要再吐出来?”载振有些舍不得。
“你疯了?要钱不要命了?”奕匡气得不打一处来,“皇上既然查清了账,就知道那些银子的去向,咱们不主动交难道还等他挨家挨户上门收?你不怕丢脸皇上还怕丢脸呢。”
“是是!倒是我糊涂了。”
王商在几个禁卫军的陪同下走进了阴冷潮湿的天牢,最末尾那一间便关着杨士琦。似乎很多年没有关押过当朝大员了。
“王公公!皇上肯放我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杨士琦一看王商进来,立即跳将起来。
王商厌恶地看着他,冷冷说道:“皇上不忍你受苦,特意派我来送你一程。”
哈哈哈哈!整个天牢都回荡着杨士琦毛骨悚然的笑声。
“你放明白点,现在上路,你留个体面,皇上也给你留点情面。不然真要三堂会审撕破脸来,不要说你这条命同样保不住,你家里那100多号人你也不管了?”
刚才是狂笑,转瞬却变成了嚎哭!王商从袖子里掏出一道白绫:“念你过去的功劳,皇上赏你一个全尸,顺便给你准备付好棺材,家里也不用你担心,皇上宅心仁厚,只罪你一人,不干他人事!”
说完,也不管杨士琦什么反应,只说:“送杨大人上路!”
几个禁卫军七手八脚地将白绫打成结挂好,抱起杨士琦就把他的脖子套在里面,杨士琦的手死死地攥住两端,努力抬起下巴:“四哥,咱们来世再做兄弟!”
喊出如此凄凉的一声后,手便松开了,白绫刷地绷紧,禁卫军放开手,杨士琦的身子只晃荡了一下便挂稳了,白绫牢牢吃住了这一百多斤的分量。
他死了!
杨士琦之死对很多人而言是一种解脱。如果他不死,相关传言和沸沸扬扬的舆情只能愈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在猜测杨士琦下狱的真实原因,所有人都不相信已经公布出来的真相是“真相”。
——有人猜测,杨士琦勾结禁卫军意图谋反,可怎么也看不出这么做的必要性与可能性;
——有人断言,杨士琦勾结禁卫军意图谋刺,那背后深藏不露的主谋又是谁?
——有人推理,杨士琦因为赵秉钧诬告而下狱,所谓勾结禁卫军不过是欲加之罪,可赵秉钧这么做的动机何在?
……等等等等,事实永远充满了扑朔迷离,充满了疑云重重,充满了人心浮动,除直接当事的数人外,所有人都只能凭藉着表面上的蛛丝马迹来进行怀疑,而且往往谬以千里。谣言止于智者!可在成百上千个“智者”看来,公布出来的真相才是谣言,他们或是竭力打探着所谓的内幕,或是在私下深藏不露进行揣测,每个人都希望弄清楚与自己利益密切相关的事实,一种与生俱来的、真相不明的压抑感和恐惧感——连坐法的威慑力已经深入人们的心髓。但他一死,便只剩下了官方口径公布的事实,一种让许多人怀疑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谁也无法再找死人进行对证。
他死了,这是好事——死人是不会再攀咬别人、再牵连他人的,许多与杨士琦过往密切的官员可以吃得下饭、睡得着觉了;他死了,也是好事——农工商部的侍郎便空出来了,这是个肥缺,数个自认为足够资格的人在那里跃跃欲试,意图顶上。
京城,暗流涌动……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十七章 盖棺论定
更新时间:2008…8…23 17:39:58 本章字数:3808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
……
杨士琦死后的第二天,舆情的重点已经不在“真相”上了,换而言之,真相已经与舆情无干,他们更迫切希望了解后续与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态发展,在那些暗自松了口气的人群当中,既有一般性的解脱,也有像类似于袁克定、奕匡等的真解脱。
袁大少爷大病了一场,恐惧与流言几乎将他折磨致死,短短几天,原本肥壮的身躯居然整整瘦了一圈,差点把一条性命也送掉。在别人眼中,他这个农工商部右丞是距离侍郎最近的位置,可在他心中,他却知道,这个位置距离他实在是太远太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升官他是不指望了,能平平安安地渡过已经是祖宗积德——袁世凯在哪里积过德了?
借着杨士琦之死的掩护,岑春煊负责查办的李德顺一案便愈加顺当。本来直隶、山东绅商对李已恨之入骨,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早就有人留意跟踪,证据堆积如山,而李平日借着杨士骧的名头骄横不法,字典上根本就没有“收敛”二字,现在杨士骧倒台,杨士琦毙命,靠山既倒,便是李手下的大小官僚也无意为他开脱,不等岑春煊至,早就将他所犯有的大小罪证搜罗完毕。新任总办大臣孙宝琦虽然与庆王、那桐交情不浅,亦不齿李的为人,便连一句好话都不愿意讲——端的是墙倒众人推。
岑春煊“官屠”的名头太响,此番起复再用,直入军机,早有人作顺口溜:“前有曾剃头,今有岑剃头!”曾剃头者,曾国藩也,杀长毛如乱麻。而岑春煊最擅长的是剃官之头,是故人还未出京城,各种消息、罪证、指控源源不绝而来,依张南皮的说法,“李德顺便是砍上十次头也够了。”
但李德顺的头砍不砍只是小事,岑春煊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全在于此有关的其他众人之上——打李德顺不是本事,本来就是将死之人,痛打落水狗既不是他的作风,也不是他的派头。他私下里对张南皮说:“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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