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杀手》第196章

果然，出了市区，也没能追上百合。易小刀减速，说：“追不上了！”
“继续追！”琳达再次把枪口对准易小刀。
布伦森林在车灯的照耀下张开了巨大的嘴巴，笔直的山间公路像是变色龙的舌头，可以吞噬一切不小心的入侵者。
繁华的巴黎已经被抛在后面，灯光瞬间暗淡下来，漆黑的森林公路只有车灯的前方一片雪亮，车灯照射区域之外，便是无边的黑暗。
如果森林里真的有精灵，那么他们一定会给轰鸣的引擎声从睡梦中惊醒，但是当他们睁开眼睛时，却只能看到两道雪白的灯光一闪而过，几秒钟之后，又是两道雪白的灯光一闪而过。因为他们根本来不及看到灯光后面那飞速移动的物体。
银色保时捷和黑色布加迪一前一后，在黑暗中狂奔。易小刀把车速降到了两百公里，琳达并没有再拿枪指他，因为山路虽然没有别的人造障碍物，但山路毕竟不如街道平坦，车速一快，就颠簸得厉害。
百合也放慢了车速，依然保持着领先。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应该是谁的油多，谁就是胜者。
其实现在易小刀完全有机会把琳达解决掉，然后和百合一起逃之夭夭，可是想到琳达曾冒险救过自己，他又下不了手。如果换做是白师兄，肯定毫不犹豫一枪就把琳达轰到车外去。执行预定计划的时候，就应该坚决果断，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改变计划，难道他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既让琳达停止追击，又能掩藏自己的身份？
路边的一个路牌引起了易小刀的注意，前面是一个弯道，还有一个标志，是悬崖，也就是说，前方是一个向左的弯道，而路的一侧就是悬崖。
易小刀心中一惊，猛地踩下刹车，琳达在惯性作用下，几乎从挡风玻璃上飞了出去。
“干什么？”琳达惊魂未定，冲易小刀大吼。
“前方是弯道，有悬崖。”易小刀看了一眼仪表，车速已经骤降到八十公里。这个速度应该足以让百合很快发现，并放心地减速通过弯道。他知道，如果自己追得太紧，百合肯定紧张，搞不好一个不小心就栽到悬崖下去了。
“加速！快追！”琳达尖叫道，抬起手枪，朝着几乎已经看不见的保时捷一连开了几枪，前面立刻传来当当的声音。
易小刀心中吃惊，想不到在这样颠簸的车上，琳达看上去随意的几枪，都打在了保时捷的车身上。
但是更让他吃惊的是，前面的保时捷灯光一闪，便突然不见了。
难道百合已经过了弯道？
易小刀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踩油门，布加迪犹如脱缰野马冲出，霎时就追到了弯道边。
车灯照耀下，眼前的景象让易小刀差点忘了刹车。
“刹车！”琳达惊恐地大喊一声，易小刀才回过神，将刹车踩到底。
良好的操控性让布加迪在离悬崖护栏一米多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在布加迪的旁边，易小刀看到护栏被撞开了一大块，地上两条黑色的轮胎痕迹，从护栏缺口处延伸出去，直达悬崖下方。
177　悲喜交加
山路上一片沉寂。
“轰——”一声巨响，悬崖下面闪出一团火光。
易小刀顿时呆在座位上，感觉器官全部失灵。
琳达收起手枪，走下车子，站在护栏边往下面看了一眼，回头说：“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然后一脚踢在布加迪的前轮上，“竟然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见易小刀没有反应，琳达绕过车尾，走到驾驶座外面，一把抱住易小刀，说：“嘿，鲁卡斯，她已经死了！你被吓坏了？拜托，你是男人，我们现在好好的。不要这个样子，鲁卡斯……”
易小刀总算回过神来，他的呼吸有些困难，感觉接不上气。他伸手去摸手枪，想一枪打死琳达，给百合报仇，但是他的手被琳达抓着，动弹不得。
追捕的目标坠下悬崖，化成了灰烬，琳达紧张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她看着怀里吓呆了的男人，眼睛一亮，这荒郊野外，不正是享受性爱的绝佳地方吗？想到这里，她抓住易小刀的双手往自己的胸部一按，然后俯身朝易小刀的脸上吻去。
易小刀的手犹如触电一般，很快缩了回来，扭过头去，艰难地说：“对不起，我，我想安静一下，太……太惊险了……”
琳达退开两步，说：“鲁卡斯，不要这样，我们现在没事了，勇敢点，像个男人——”
“闭嘴！”易小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琳达吼道。
琳达被易小刀吓得呆在那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易小刀。
易小刀推开车门，走到护栏边，看着悬崖下面熊熊燃烧的保时捷，只觉得头晕目眩。百合，就这样死了吗？
过了好久，他才回过头来，说：“对不起，我……我被吓坏了……要不是你提醒我……我们……”
“算了，我们回去向卡梅隆先生汇报吧。”琳达并不在意地说。如果换另一个人，她也许会对这些反常的言行产生怀疑，但无奈她对眼前的这个鲁卡斯一见钟情，只想与他享受鱼水之欢，哪里还有心思考虑“鲁卡斯”是不是反常，她只当他是吓坏了。自己在卡梅隆先生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一回也吓得差点灵魂出窍，到现在都有点心有余悸，鲁卡斯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混混而已，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你回去汇报吧。”易小刀看着悬崖下的火焰说，“我下去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琳达张大嘴巴：“什么？这是悬崖，你怎么下去？”
“放心，我有办法。”易小刀说。
琳达说：“那我跟你一起下去，我能帮你。”
“不，你要马上回去向卡梅隆先生汇报，而且，你要回去保护卡梅隆先生的安全，谁也不知道凶手是针对菲尔普斯，还是针对卡梅隆先生。万一是针对卡梅隆先生，那麻烦就大了。这里是森林，我们已经与外界失去联系了，所以你必须马上回去。”易小刀逐步恢复了理智，开始说服琳达离开，这样他至少还可以下去，为百合送行。冷酷的杀手，死在火里，也许是最好的归宿。
易小刀的一番话，让琳达觉得很在理，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必须要让卡梅隆先生知道自己的情况，但她还不放心易小刀。“我很快回来接你。”琳达说。
“嗯。”易小刀点点头，从车里找到手枪，强忍悲痛说，“也许我会在你来之前就走了。我只是下去随便看一下，要是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我就走了。”
“好吧。”琳达说着，坐进驾驶座，发动了布加迪，掉头离去了。
布加迪的引擎声渐渐远去了，山路上恢复了寂静，也恢复了黑暗，只有悬崖之下的那团熊熊火光，还在昭示着又一个生命的逝去。
易小刀面对面目全非的护栏，重重地跪了下来。百合啊百合，想不到你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葬身在这异国他乡的深山悬崖之中。可能，也只有这样，才能安葬你那冷酷而纯洁的生命。
一阵忧伤涌上心头，易小刀忍不住泪流满面。他的命运因百合的出现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此时他的命运却无法因百合的离去而回复以往的平静。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就是当你铁了心想做一件事的时候，那件事却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百合死了，他与那些黑道势力继续打打杀杀，又还有什么意义？
是他害死了百合，如果在那个小店，他没有遇到百合，如果他没有因为那一刻百合的笑容，而允许她和自己同行，如果，哪怕只是他不要把车开得那么快，百合也不会失足跌进了夺命的悬崖啊！
“百合——”易小刀大吼一声，举枪对着天空一连开了三枪。
砰砰的枪声在悬崖里不断回响，那是他送别百合的炮声。
“你还想把那个女人引回来吗？”一个黑影站在易小刀的身后，冷冷地说。
午夜，深山，女人，阴沉的声音，这是可以吓死人的。
易小刀纵然伤心过度，但也还是知道害怕的，听到这个声音，他浑身的汗毛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回头一看，身后一片漆黑，只有一张惨白的脸漂在空中，在遥远的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尤其诡异。
易小刀顿感手脚无力，几乎瘫坐在地上，大小便接近失禁的边缘。想不到，百合这么快就化成了厉鬼，想必是要来找他算账了。
“怎么了？见鬼了？”漂在空中的脸继续冷冷地说，还左右晃动了一下。
易小刀几乎吓得背过气去，心一横，堂堂一个杀手，总不能被鬼吓死，再说，世上哪有鬼，肯定是错觉。错觉？难道自己对百合的死心中有愧，所以出现了幻觉，看到百合前来索命？当即大吼一声：“何方妖孽？送死来吧！”说着举枪指着那张脸，只要它再靠近一点，他就打爆它。幸好刚才只开了三枪，留着这几颗子弹看来还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