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梦》第391章 一碗鱼汤

    渐渐地到了黄昏时刻，棉花状的橙红霞云在天边堆积，把整个世界照射得红火透亮。
    也许是刚刚下了雨的原因，天上还有彩虹悬挂，五彩绚丽的虹光垂落，像仙女懒散的裙摆，于是变得更加梦幻。
    小屋里很安静，男子还是睡得很沉，有幻蝶在窗外拍动着翅膀，但是很轻。
    吱吱！
    然后过了许久，才有轻微的推门声传来，窗外的翅膀忽然加快了一些，然后又恢复过来。
    嘭嘭！
    轻柔的踏步声悠悠地在空气中响动，很细腻，可以让人联想到那轻盈的曼姿。
    女子把碗放在桌子上，轻轻来到熟睡的男子身旁，看着看着便出了神，晶莹无暇的小脸上弥漫着傻笑，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幻丽翅膀已经悄悄离去，天边的霞云渐暗，她才回过神来，脸色忽然通红起来，觉得两腮有些火热。
    “相公？相公……”
    一开始女子的声音便有些迟疑，似乎比先前那只蝴蝶还要惊心受怕，再次开口才像是从心底鼓起了勇气。
    她的相公忽然不记得她了，她不知道除了这个称呼外还能怎样喊他。
    她一边呼唤一边伸手轻轻推他的肩膀，男子才悠悠醒来。
    “怎么了？”
    “你身体还没有好，先吃些东西吧？”
    那天籁像铃铛，音调却很柔，仿佛能够融化心灵，因为她看着他的目光很温柔。
    “嗯，谢谢……”
    羽聪感觉到身体很空虚，那是因为全身的力量已经耗尽，而且得不到补充，除此之外还有强烈的饥饿感，自从他开辟出天轮、造化轮以来，特别是把识海跟魂魄炼成魂轮之后，可以源源不断吸收空气之中的灵元之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肚子饥饿的感觉了。
    女子使劲摇头，转过身去，玉手捧起桌上的琉璃碗，回过身来的时候头垂得很低，停在那里。
    “相公～”
    轻柔甜美，娇怯软语，又温婉悦耳，又有未知的害怕，各种音色缠绵在将要入夜有些冷清，却在小小木屋有些温暖的空气中。
    “怎么了？”
    羽聪看着她。
    女子看他似乎没有在意那称呼，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也升起一股浓蜜，更加使劲摇头，只是绝美的脸上带着可以让整片世界都变得更加美丽的笑意。
    “快吃。”
    女子似乎很开心，脸上带着化不去的笑容，她脸上本来就永远带着让人亲近的笑容啊，在她是九州的玉霄神女的时候。
    洁白的小手轻轻搅动碗里的浓汤，摇起一勺提到他面前。
    羽聪看了一下，似乎是鱼汤，浓郁的香气让他的饥饿感更加强烈起来，这场景很熟悉，他现在都那么频繁地躺在床上无法行动了吗？喝了一口，香浓的汤水立即化为一股暖流流遍他全身。
    然后，他的身体中有微茫的星光亮起来。
    他心中一震。
    他的魂力似乎得到了一丝恢复！
    这怎能不让他震撼！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的力量一直都是在流失的状态，只出不进，而如今，这碗鱼汤竟然能够让他恢复力量。
    “这鱼……”羽聪忍不住开口。
    “啊！”
    女子脸色通红起来，不敢看他。
    “刚才下雨，我只捉到了几只小的……”
    碗里的鱼确实不大，看不到肉，煮了汤之后便只剩下细小的骨头，所以他喝的是汤，但是是最好喝的鱼汤。
    羽聪这才注意到她鬓发后面还有些潮湿，心中忽然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荡漾。
    “你淋雨了？”
    女子摇摇头，手中的汤水又送到他面前。
    “我明天一定捉一条大一些的……”
    其实她还不怎么会下海去捉鱼，这还是他教她的。
    羽聪摇摇头，“我刚才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一下这鱼是从哪里来的而已。”
    “海里呀，就是相公离开的那片海，怎么了？”
    她忽然想起她相公也许不记得了，毕竟，连她也不记得了。
    “离这里不远的，等相公好了我带相公去。”
    她也不是让他去寻回记忆什么的，只是他想去，便带他去。
    咕噜！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让小屋中的空气变得安静。
    女子低着头，脸上的羞红似乎要滴下来。
    “你没吃？”
    他觉得这句话很多余，但是一般人都是这么问的吧。
    “等相公吃完我再吃。”
    她匆忙用勺子摇起碗里的汤。
    于是他吃得快了些，然后停住了。
    女子见他不再张口，疑惑起来。
    “怎么了相公？还有一些呢。”
    “你喝吧。”
    她不敢看他，他知道她刚才撒谎了，可是，她没有想要撒谎的意思啊，只是不经意间就那么说了出来……可是，任何一个相公的妻子在那种情况下不都会那样说吗？
    “我喝好了，你喝吧。”
    羽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神色不对，所以声音才会那么温柔吧。
    “嗯……”
    女子轻嗯一声，双手捧着琉璃碗，默默地喝起来，柔唇轻抿，鱼汤已经不多，却喝得很慢，似乎碗里的每一滴汤水都很宝贵。
    “我刚才喝的太多了，你今晚怕是要挨饿了。”羽聪说道。
    女子捧着碗摇摇头。
    许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轻声道。
    “我喝好了……”
    看着碗里的汤水已经干净，羽聪一笑。
    她也笑起来。
    哗哗！
    星空不是很亮，也不暗，不时有流光划过。
    地上有虫鸣，远处有萤火。
    女子收拾饭后的餐具，也不多，就她手中捧着的那只碗，碗里有一个勺子。
    “那……相公先休息吧。”
    “好，你也早些休息。”
    如今身体跟凡人无异，而且身体的伤让他特别嗜睡。
    女子走出小屋，在门前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关上门。
    空！
    月光照进来，形成一条光柱，羽聪看向窗外，他也想了很久，或许是因为神道陷阱的原因让她还沉沦在梦幻当中吧，但是他已经来到这里，并找到了她，等弄清楚情况后，这些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梦总是美好的，因为不真实？
    夜深之处，有窸窣声响起。
    ……
    直到第二天，太阳高照，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羽聪才模糊睁开眼。
    身旁有迷人的芳香弥漫来，婀娜曼妙的身姿在光线下很朦胧。
    那女子趴在床边，还睡得很熟，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因为很麻，所以肌肉自己在松动。
    女子轻嗔一声，悠悠醒来，朦胧的睡眼，在一睁开便看到他的那一刻变得很是明亮。
    “相公？你醒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这里趴了一夜，小脸又红起来。
    昨晚深夜，她只是想来看看他，没想到便睡着了……是因为很久没有睡得那安稳了，才不小心睡过了头。
    她父母没能回来，他出了海，她差一些把他也丢了，那样的话那她便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如果真是那样，她恐怕会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在他出海后，她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她白天守在海岸边，听着大海传回来的声音，晚上也不敢入眠，不知道是因为一个人孤单恐惧，还是害怕他忽然回来后找不到她，每一次都是撑得很困很困才在那颗他们相拜过的大树下又惊又优地睡去。
    当有了这样的记忆后，往后一个人的夜里都会害怕起来吧，不是害怕夜的黑暗、冰冷与独孤，而是因为勾勒起曾经害怕过的那个夜。
    竟然能够战胜那种可怕，定然是有能够与之相抗衡的希望，那便是她心中的盼望。
    所以才一直坚持，然后啊，她盼到了呢。
    她紧紧捉着他的手，双眼红润起来，但是啊，她已经决定了不会在他面前流泪。
    羽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知道她应该是害怕黑夜，再坚强、再强大的女子，都会对夜有一丝恐怖吧，或许这并不论性别，他同样如此，只是他还没有遇到那一个冷冰得让人生不如死的夜罢了。
    中午的时候，他吃到了鱼肉，那是一条青纹鱼，手掌那般大，他们一人一半。
    羽聪残破的身体中升起更多的星光，那些光芒在修复他身体的伤势后又消失掉，他还是下不了床，力量虽然恢复得很慢，但是总归有了办法，只是，这样下去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够好，他无所谓啊，怕她辛苦而已。
    “不要紧的……只是有点小感冒。”
    女子柔柔笑道。
    可能是昨天捉鱼的时候淋了雨，她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是还是很坚强的，身体也很坚强，可能是见到她相公心中太高兴了，这点感冒算的了什么呢？
    她跪坐在床沿，曲线曼妙，罗裙盖住修长的大腿，露出脚裸跟绣鞋，双手撑着光洁滑腻的下巴，只要看着他便觉得很开心。
    夜幕再次降临，窗外的星火又亮起来，看不到处，有森林之虫的歌谣。
    她躺在他身边，睁大着星眸，睡不着。
    “相公～”
    “嗯？”
    她轻轻转过身，黑暗中隐约能够看到他的脸颊，笑起来。
    “没事，晚安。”
    “晚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