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记》第80章


害。邻里都说要去扬州城中请回春堂的大夫出诊才管用,但回春堂大夫的诊费实在太高,正一筹莫展之际,若宁想到前阵子缝制的绣片,就全部理出用一块青布包了,带上若兰一道去扬州贩卖,希望能多得些银钱,让回春堂的大夫拾上一两帖草药带回。
那日出游的人很多,但都顾着赏红玩乐,无心买卖,姐妹二人心中焦急,又不想将绣片贱卖。到傍晚时分,人群往花神庙涌去,若兰若宁携着剩下的绣片在花台旁边摆了个小摊,来往的妇人小姐甚多,若兰吆喝阵阵,喊得嗓子都要冒烟,才把剩下的绣片卖完。
“十三,十四……”若宁数着手心里的银钱,皱眉道:“还差好些,这该如何是好!”
若兰安慰道:“阿姐莫急,总会有办法的。”
两旁锣鼓敲响,笙乐吹奏半天,花台上跳舞的女子换了一拨又一拨,最后只剩下得花最多的宋红柳留在上面,得意洋洋地接受众人的赞赏。
“我要与你比试。”宋红柳侧首,见一个身姿丰盈的番邦女子走了上来,那女子通身红纱罗衣,身上缀满银饰铃铛,长发被辫成数条小辫,辫上缠着密密的彩带和红珠,长长一串闪耀着珠光的金饰从发顶垂至眉心,眼角斜斜上挑,一双深邃的妖艳大眼撷人心魄。
女子缓缓摘下脸上的红纱,娇媚的容颜露于人前,那红唇娇艳欲滴,红如丹果,只消微微一抿,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勾了去。
宋红柳不屑地上下打量了那红衣女子一眼,讥诮一笑:“番邦来的?长得倒是狐媚,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该不会是要跳个半脱肩的媚俗艳舞,哗众取宠吧,哈哈哈……”
那红衣女子不理会她,伸展双臂就跳了起来,她舞姿妖冶,一挪一转都带着番邦异域特有的热辣奔放,她手势千变万化,令观者眼花缭乱。不堪一束的细腰婀娜扭动,时而脚下使力,步子踏着节拍,身动铃响,别有风情,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宋红柳也不甘示弱,捻起玉兰花指,挥起衣袖也跳了起来,但是她的舞轻柔缓慢,虽然曼妙优美,舞技却逊色很多,而且方才已经跳过一次,因此并没有多少人买账。
只见那红衣女子轻身一跃,衣裙飘扬在半空,着地时屈起一条腿,飞快地旋转着,似一朵绮丽的红云。
“好!跳得好!”
“我要投她!”
鼓掌叫好声四起,台下众人向红衣女子那边涌去,大朵大朵的鲜花投进箩筐内,不一会儿便堆得老高,不用细数就比旁边那位多得多,气得宋红柳直跺脚,在一片嘘声中掩面下了台去。
一曲罢,花神庙的庙祝敲了一声锣,宣布道:“台下还有没有姑娘要上台比试的,若是没有,那今年的花神娘子头衔和着五十两赏金便全归这位番邦姑娘了。”
红衣女子的唇角咧向一边,用熟练的中原话道:“听闻宋人擅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们这里最好的舞者,都与刚才那人一样不济吗?”
那女子的话中讽意甚浓,众人听言发出了一片焦灼的叹息,也有女子摩拳擦掌,想上台比试的,但想到那女子的舞艺,便踟蹰不前了。
“五十两啊,阿姐,五十两可以给阿爹瞧病,把借债还掉,还能余下好多。”若兰掰着指头数着,然后扯着若宁的衣袖,指着花台吵嚷道,“那个人如此嚣张,阿姐你比她跳得好,你快上去与她比试,把她撵下去。”
若宁竖起一指抵在唇间,嘘声道:“阿兰,不要喧声,随阿姐回家去,晚了就没有船了。”
若兰的吵嚷声传到庙祝和红衣女子耳中,庙祝摊手道:“这位姑娘若是想比试,请上台一较,若能赢了这位姑娘,老朽亲自将五十两赏金奉上。”
若宁向那庙祝行了一礼,推辞道:“小女需回家照顾父亲,这就要离开了。”
那红衣女子自上而下俯视她一眼,猖狂一笑:“这么轻易就认输,宋国果然无人!”
那女子的笑声在身后扬起,正要离开人群的若宁脚步顿住,思虑一瞬,捻起披帛,转身登上台去。
若宁在花台上向那红衣女子福身一礼,启口道:“花朝节本是纪念百花生辰,选来花神娘子是为敬贺花神,祈禳丰年,若是像姑娘这般只为争强显胜,便失了其中趣味。大宋乃礼仪之邦,姑娘入乡随俗,还是把这张狂的性子收一收的好。”
“你,你说我不懂礼仪。”红衣女子气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番邦话,才怒气冲冲地道:“你们宋人有句话,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比试比试,我们台上见真功夫吧。”
话音刚落,台下便传来一阵戏谑声,“错了,是拉出来溜溜。”
若宁也掩唇一笑,柔声道:“姑娘的汉话说得很好。”
红衣女子再不多言,迈起步子跳起舞来,一如之前的摇曳生姿。
若宁轻移莲步,舒展云手,向一边抛起袖中碧色披帛,右腿随着动作在身后勾至脑后,衣裙飘逸,灵动出尘,忽一旋身还若飞仙壁上停。
她的舞姿有中土的端庄柔美,亦结合了番邦的神秘瑰丽,如梦似幻,令人应接不暇,就连那红衣女子在转身的空档都忍不住睨来一眼,眸中尽是嫉恨之色。
突然脚下一慌,红衣女子不慎踩到自己的裙角,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若宁收起披帛,向她问道:“姑娘有无大碍?”
那红衣女子并未领情,收拾了自己的衣裙就跑下台去了。
“跳的好!”
“阿姐好厉害!”
台下响起了大片鼓掌声,若兰欣喜不已,手掌都拍红了。
若宁向庙祝福了礼,从他手中接过赏金,与若兰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肥的一章哦。
第75章 花神大典(下)
春到花朝柳梢青; 繁花争望游赏时。
花朝节当天; 林府众人乘坐两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往扬州城郊驶去。
原先林正清特意为廷泽单独安排了一辆舒适马车,但廷泽自恃毫无皇室贵族的架子,为了彰显亲民的风范; 硬要跟林正清父子同挤一辆马车,害得林正清全程如坐针毡,好不自在。若宁若兰则是陪着王氏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三人一路挑帘赏景,说说笑笑; 倒是快活。
郊外的一处杏林中; 万千朵杏花如粉蝶烟霞般簇拥在枝头; 花香阵阵沁人心脾。一阵风吹过,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 身置其中恍然如临仙境。
此处前来赏红的游人很多,不时有穿粉着绿的闺中女郎结伴祈福,剪下五色彩纸绸带粘在花枝上; 以此庆贺白花生辰。
过往的行人有的认出林知府来,站在道旁向他施礼问好; 林正清也客气地颔首回应。
地上绒草沾露; 微带潮湿。林昱和林成将厚毯铺在上面; 王氏与若宁将带来的汾酒和糕点摆在毯子上; 众人围坐,饮酒赋诗,情趣盎然。
若宁提壶斟了酒; 执起杯盅,正要奉上,树上飞落的花瓣突然扑入杯中,好生生糟蹋了一杯酒。
若宁将酒朝一旁泼洒了去,笑道:“此情此景,让若宁想起母亲念过的词句来,伊人过处,杏花雨深。白蕊化泥,落香满地。如今可是‘杏花盈杯染酒红’了。 ”
“杏花盈杯染酒红。”林正清虢了虢下巴上的短须,颔首笑道:“此句甚有意境,十分应景。”
他又吟了方氏的词句,细品之后也赞赏不已,忍不住吟出一首与她相和,“杏花沾春雨,零落化泥尘。折枝留春/色,香醉戴花人。”
“你们都有好句,我也来凑个热闹。”立在杏花树下的林昱转身道, “暖莺啼破杏花繁,半开半落散如云。早春踏青赏红归,满城尽是插花人。”
“好诗好句,世人都道江南地灵人杰,今日倒是让我开了眼界。”廷泽听了那几人的诗词,禁不住击掌赞叹。
“杏花沾春雨,零落化泥尘……”若兰怀捧几枝含苞杏花朝这边走来,边走边唱起歌来。
那歌声清新婉转如空谷幽兰,众人静心听她唱完,廷泽起身接过她折来的杏花,伸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打趣道:“林大人刚吟的诗,你就搬来哼唱,倒是丝毫不客气。”
“林伯伯吟的诗最好了!”若兰瞪了他一眼,哼道:“有本事你也作一个。”
林正清在身后呵呵大笑了起来,称赞若兰唱得好听。
廷泽虽熟读诗书,但他偏爱钻研兵书战法,最头疼些诗啊词啊的,让他赋诗,还不如上阵杀敌来得痛快。一个年节不见,这小丫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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