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醒河央》第6章


女人瞄了一眼夏月白,撇了撇嘴,朝中年男人指手划脚地一阵比划,嘴里吐出一串语速极快的话,像枪子噼里啪啦地蹦出来。
夏月白彻底懵了,他们在说什么,这是哪国语言……除了中文,她会说流利的英语,也会一点点意大利语,母亲嫁了一个意大利人,她学了一点简单的口语以便与继父交流。
然而,此时耳中灌进的陌生语言,明显不是这两种语言。
隐约,她又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发音。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夏月白却一时想不起来。
“抱歉,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她用英文重复了刚才的问题,希望他们能听懂英语。
男人和女人一起看向她,脸上出现奇怪的表情。随后,两人又无视她的存在,继续比手划脚地大声交谈。
被男人拖着向前走去,夏月白抬起头,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影艰难地远眺,有一片比周围开阔的平地被无数火焰包围着,平地中间人影晃动,似乎是在表演什么,隐约能看见突然抛向半空的彩带一类的东西,就像戏剧里面的水袖,又不太像。
茫然,更乱。疑惑,更多……她在哪里?这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凭空又多出一堆的疑惑。
“我们去哪里?”她觉得自己问了也白问,嘴巴还是不自觉地说。
没人理会她,人们依旧兴高采烈地朝前涌去,好像流动的河水,只有一个方向。
在这样莫名其妙的一片混乱环境下,夏月白开始慌乱起来,她担心夏华天的情况,又对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这种毫无头绪的茫然不知所措,令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害怕,担心,紧张,悉数占据身体。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就连空气里飘荡的奇异气味,都是如此的陌生,闻不到城市特有的尘嚣味道,呼吸里尽是一些莫名的香味,似是混合的花香,又若浓烈的香水,透着浓郁的妖冶气息。
“别推了,那个……”蓦地,身旁的女人将她拽进一个小帐篷,夏月白打量着帐篷,还没开口,就发现女人正在拉扯她的T恤。“啊…………你干嘛?停下,别拉!”情急之下,她用力挥开女人的手,气息不定地捂着领口,怒目斥道。
女人愣了一下,突然喊了几声,帐篷外走进几个壮实的中年女人。她对她们一阵吆喝,几个女人一起伸手,扯得扯,掀得掀。
夏月白的一双手,根本应付不了这么多在身上乱摸乱拉的手,眨眼之间,T恤被强迫脱掉了,她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些女人。她们也同样满眼惊奇地盯着她,确切地说,她们是盯着她的内衣……晚上接到小刘的电话,她心急夏华天的病情,随手抓起平时晨跑的运动内衣和T恤套上,出门直奔博物馆而去。
立即,双手触电一样挡在胸前,警惕地神色,黑色的眼底露出藏不住的惊恐。
女人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夏月白从她们画着浓妆的脸上瞧出了轻蔑地讥笑,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脚,盘算着自己这样穿着内衣跑出帐篷,会不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正在犹豫,帐篷外响起雷鸣般的巨大鼓声,节奏不快,却很有力。
沉重的鼓声,仿佛是一种提醒,女人们立刻手脚利落地从地上的箱子里翻出一件白裙,不由分说地给夏月白套上,对于她的抗议和阻止,她们充耳不闻,或者是根本听不懂。
一个女人伸手去拉夏月白的牛仔裤,夏月白吓得脸色大变,顾不得那些正在她身上乱摸一通的手。她死死拉住裤腰,出声大喊让她住手,显然没有用处,女人置若罔闻地不断拉扯牛仔裤,企图将它从夏月白身上脱下来。
突然,帐篷外响起男人的叫声,急气败坏的腔调。刚才将她拉进帐篷的年轻女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中年女人们停下动作,嘴里嚷嚷着把夏月白推出帐篷。
人声鼎沸,鼓乐齐鸣,一片欢腾的海洋……
夏月白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欢呼,更分辨不出他们口中呼喊的话是什么意思。拽着又重又长的裙子,她一步一歪地被身后的手推上楼梯,踏上高出地面足有三米的宽大平台。
侧目,身旁有许多和自己一样打扮的年轻女孩子,她们娇艳的脸上扬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随着逐渐紧凑起来的鼓点,女孩们扭动着腰枝,伸展缠着小铃铛的手臂,踩着节拍缓缓鱼贯而入,像一群训练有素地职业舞蹈演员……
不是像,她们就是舞蹈演员,恍然大悟过来的夏月白,仍然傻傻地站在队伍的最后。
搞什么名堂?
再一次,她变得比先前更加茫然不知所措,怔忡地看着女孩们已经走入舞台中央,鼓点停下的同时,音乐响起。
古朴,柔和,甚至透着一丝催|情意味的乐曲。
完全陌生的曲调。
舞台下面传来男人焦急的低吼,他瞪着眼挥动双手,催促她赶快融入队伍。
没有动,她左右瞧了瞧,抬眸,慌乱闪烁的视线望向舞台正前方一段几十级的台阶……密集燃烧的火把,顺着宽阔的石梯一路向上攀升,楼梯的顶端是一个形似露台的地方。
高高矗立的露台,银色月光与金色火焰交相辉映的夺目光芒,为它镀上流光异彩的动人光影……精致,恢弘,庄严,甚至有些不太真实的美感。
露台实在太高,看不清上面人的模样,只能依稀辨得一抹白色的身影,被人簇拥着坐在最前面,晚风掠过的瞬间,白色的长袍如一片浮云,轻盈地摇曳在淡金色的露台边缘。
一时间,夏月白闪动着斑斓火光的黑色眸底,蒙上些许的恍惚,为了那抹虚实不定的奇异感觉。
音乐舒缓而动听,宛若潺潺而流的河水。然而,已经被狂乱心跳声占满的耳膜,唯一能听见的只有犹如一卷狂风骇浪的心跳声,排山倒海般的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本能的,她退了一步。
紧张的眼,胆怯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突然,她只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将想法变成行动,她转身迈出步子,忘记了身上这件累赘的长裙有多么碍事,脚尖刚落地就踩上了裙边,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前扑倒。
伴随着她倒地的瞬间,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翻转着滚出一米开外,塑料壳子碰撞着坚硬的石头地面,发出一连串引人注目的响声。
姿势不雅地趴在地上,周遭连绵响起人们倒抽冷气的声音……音乐戛然而止的空旷寂静,令这些轻如布帛裂开的吸气声异常清晰,气氛变成一道紧绷的弦,随时都会在某个轻微触动下怦然断裂的弦。
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差一点又被这条倒霉的裙子绊倒,视线颤动地看向周围,紧咬不松的唇上传来刺痛,夏月白像根木头一样,杵在众目睽睽的异样目光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忽尔,人群出现了骚动,从舞台两侧的楼梯走上来一些穿着…………盔甲的人……盔甲!
如果说,刚才那些逼迫她换了衣服,又将她推上舞台的男男女女,都是穿着奇异服装的演员。那么,这些身披黑色盔甲的男人,他们是…………
怔在当下,目光愕然地看着他们迅速将她包围,继而抽出腰上的剑……寒光烁烁的剑身,反射出冰冷斑斓的火光,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那些长剑所散发的坚硬而真实的锋芒。
这不是在演戏,对不对?
这些人不是演员,对不对?
这…………到底是哪里?!
大脑,被震惊骇然洗劫一空,空荡荡的,苍白一片。
夏月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此时此刻,她只想逃走,跑的越远越好。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闪现的霎时,她拔腿跑开,舞台的楼梯离她只有十几米远,尽管那里已经站着一排穿着盔甲的男人,她还是照样冲了过去。
这都是梦,一场可怕荒诞的梦魇……离开,逃走,她就能醒过来。
然后,就能摆脱这一切,就…………
半刻之间寒彻呼吸的冷,半刻之后深入骨髓的痛,尖锐的剧痛从小腿传来,火烧一样蔓延在逆流的血液里,如此真实的痛,如此真实的存在。
低低地痛呼一声,因为腿上的巨大痛疼,身体失去了平衡,夏月白重重摔倒在坚硬的地面。
惊惧地垂下眼帘,黑色的眼底映出一支贯穿小腿的…………长箭,瞳孔猛然一缩,是痛的无法忍受,也是过度惊吓的。
滚烫的血液,从木箭造成的伤口里溢出,顺着牛仔裤流下,眨眼之间,蓝色的裤腿染遍了暗红色,血水断断续续的滴落下来,悄然无声地在灰色的地面汇聚起来。
颤抖的视线,被眼底不断蓄起的泪水模糊了,泪光泛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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