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娇娇斟酌再三。其实她不找她,她也一直在找机会准备告诉她的。对于一位寻寻觅觅二十年的母亲来说,她要的已经不是答案,而是一个交代,对她,对家人。
“对,那个女人在市医院时用张薇薇的假名,真名叫陈杰英,确实是……”她尽量简短的说了一下案情,略过耸人听闻的回春传闻,去头掐尾,只说孩子确实是被她换的,可吃了他们的孩子……她实在开不了这口。
任何一个母亲都受不了,她怕姚凤英会崩溃。
“那我女儿呢?她被卖到什么地方?没事,只要你告诉我们,钱不是问题,就算倾家荡产我们也愿意找,我只想看看她,这么多年没有妈妈在身边,她是高矮胖瘦……”
白娇娇愈发苦涩,“没了。”
“啪——”
姚凤英颤抖着双手,一把抱住丈夫的胳膊,“哇——”一声,先是嚎啕大哭,又迅速的收住,泣不成声。
周围顾客纷纷侧目。
服务员过来清扫碎片,白娇娇趁机去卫生间洗脸,让自己清醒两分,顺便也抹去脸上泪痕。本以为案子一破,就万事大吉,可在这其中逝去的人,才刚出娘胎的孩子,给家庭带来的毁灭性打击,要怎样才能抹去?
不,一辈子也不可能抹去,这个真相,就让她自己消化吧。
为逃避,她在洗手间躲了很久,半晌估摸着姚凤英情绪稳定了才出来。
“姚阿姨呢?”
“我让司机先送她回去。”
白娇娇坐下,看他的样子是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陈英杰是不是大东省安阳市洛河乡陈家村人?”
娇娇一愣,她也是看过档案才知道的。
她的表情就是答案,男人大惊,“可我没记错的话,她不是应该有七十多岁了吗?怎么还……”
娇娇决不能跟他说这种匪夷所思违背生命规律的事,只是苦笑摇头,“莫非你认识她?”
男人苦笑:“我认识她,但她不一定知道我。”
“嗯?”
男人的眼睛看向窗外,陷入长久的沉默,是回忆,也是忏悔。
就在娇娇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白医生相信因果报应吗?”
不待娇娇说话,他又自言自语:“她跟家母是同时代人,当年家母跟着家父,从农场回到城市,还怀了我,逼着她离婚……家母年轻,被人怂恿着干了不少错事,后来直到家父去世前让我们搬离大东省,来到西南。”
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女人,仗着母凭子贵,又年轻貌美,能怎么糟蹋、折辱有文化的原配?电视剧里没少演,无论是宫斗剧、乡村爱情剧,这些都是非常老套的剧情。
白娇娇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么看来陈杰英也是个可怜之人。“为什么要搬这么远?”
“可能是心虚吧。”男人再次苦笑,“老父临终之前握着我的手,让我答应一定要远离大东,远离她,说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可不是嘛,你老爹为了农村小娇妻抛弃糠糙妻,又纵容二婚妻子撵得人家无处容身,没了男人净身出户,还闹到单位让人丢了工作。可以说,一个女人最惨的经历都遇上了,还是拜你老妈所赐。以陈杰英的心计,这仇说不定还真记上了。
“你怀疑她是在报复?”
“我也不知道,但即使是报复,也是我们活该。”
白娇娇不说话,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等再见到裴瑜,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
第77章
“怎么样,还行吧?”英俊的男人对着镜子整理领带。
助理周永实在是怕极了他这动作,赶紧道:“帅帅帅,裴总快些,赖少爷他们催得急呢。”
裴瑜轻嗤一声,“让他们等去。”愈发不紧不慢的照镜子,嫌光线不好,在轮椅上按了一下,连人带车往前滑,看得更清楚。
周永赶紧替他拢了拢发型,苦口婆心劝道:“他们能等,可总不能让白小姐……哎哟,瞧我这张破嘴!”他伸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是太太,太太。”
“不能让太太久等。”
裴瑜翘起嘴角,露出个浅浅的酒窝,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了,可惜……他看了看自己轮椅上的双腿,笑容收敛。
周永知道他想什么,忙打岔道:“婚车已经在下头等着了,待会儿赖少爷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打趣你呢。”
“他也有结婚的一天,我怕什么。”反正欠的都要还的,他现在怎么闹他,以后别人也会怎么闹他。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加快速度,再次整理整理领带,滑出房门。
“新郎官可终于来啦,怎么跟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有人打趣。
赖辰第一个不服:“放你娘的屁,我兄弟是正经七尺男儿,掏出来比你大信不信?”
“口说无凭,掏一个看看。”
“掏一个!掏一个!”
一群二世祖闹得越来越荤,裴瑜已经能预料到晚上的洞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倒无所谓,就怕妻子害羞。
因为他没有兄弟姊妹,也没舅舅,赖辰和老爷子就充当他的家人。老爷子扶着他肩膀,说了一番勉励的话,赖辰蹲下。身,背起他上车,周永在后头护送轮椅。
他朋友圈全是阳城富二代,手里最不缺的就是豪车。于是,一队由几十辆豪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穿过整个市区,从北到南,再到中,来到市医院对面的小区。
炮仗一放,小区里的孩子拍着手看热闹,凡是说两句吉祥话的立马收到一个大红包。抱孙子的奶奶等不及,立马抢过红包拆开,哟!
“大红包嘞!”
一起带娃的爷爷奶奶见此,都教自家孩子上去说“恭喜”,那厚厚的发红包就流水似的撒出来。
“新郎官下车咯!真帅!老白家闺女福气真好……诶,等等,怎么还是……是……”指着轮椅,大好的日子也说不出太扫兴的话,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看脸,没有一个不赞叹的。
看腿,唉,那谁,香港有个大美女明星不也嫁给残疾富豪嘛……原先羡慕白家的街坊,立马换上了惋惜。
裴瑜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紧了紧拳头,他对不起他的妻。
接新娘的过程不是一般艰辛,纵他身边都是些会玩能玩的,可还是被一群伴娘折腾得人仰马翻,纷纷对他大拇指。
兄弟,娶个有这么多闺蜜的媳妇儿,你就自求多福吧!
白娇娇身着抹胸婚纱,露出洁白圆润的肩颈线条,两条纤细的手臂自然下垂,坐在床上仿佛坠入人间的天使,纯洁,美丽。
巧巧和朵朵穿着红色唐装,扎着两个圆溜溜的小揪揪,双手拱握:“恭喜姑……姑姑父,祝姑……姑姑父新婚……新婚快乐,百年好……好合,早……早……”句子太长,人又多,一紧张,俩人忘词儿了。
“早什么?”赖辰笑着问。
“早……早上好!”朵朵随口胡诌。
众人哈哈大笑,巧巧忽然灵光乍现,脱口而出:“早生贵子!”
“姑姑姑父早生贵子哦!”
白娇娇羞红了脸,“行了行了快下去吧。”
“听见没阿瑜,新娘子迫不及待呢,早生贵子哦!”
面对大家的揶揄,裴瑜只是笑笑,白娇娇却忽然一顿。
“怎么,嫂子?是我嘴欠,明年我结随你跟阿瑜怎么闹。”说话的是家里做煤炭生意的,名副其实的煤二代,最近才跟裴瑜搭上线,自然小心翼翼唯恐得罪裴太太。
可白娇娇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准确来说是头顶。
那里显示的是一段十几秒的视频,吊儿郎当的男人名叫胡远鹏,在一个星期后的凌晨两点即将死于车祸……嗯,她的生意又来了。
“娇娇?”裴瑜搂了搂她。
她赶紧回神,“哦哦,没事,走吧。”
裴瑜看了看胡远鹏,看得他毛毛的。
出门间隙,赖辰凑过来,压着嘴皮问:“那家伙怎么了,你要不爽我收拾他。”
裴瑜摇摇头,他的妻子啊,不知又在他身上看见什么,反正不是好事,估摸着这小子大事不妙了吧。
来到客厅,白元珍和黄海涛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别跪了,就轮椅上坐着吧。”
裴瑜却倔强,硬是挣扎着站起来,由好友搀着,“噗通”一声率先跪下:“爸,妈。”
“哎!”
“好好好,注意康复锻炼,下个月应该就能走动了。”
当时服用了白虎续命丸,只发现脾破裂,直到一个月后能出院的时候才知道他居然无法走路。医生这才发现他在车祸中伤了脊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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