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藏林》第50章


她道:“七公子是不是觉得,荷姑很不应该?”
花满楼道:“花府并没有亏待你。”
荷姑冷哼一声:“花府可曾亏待了春闺将军?可他一样只为了一个妓子,便可以杀了朝夕相处的兄弟。”
“荷姑,我只想问你,当初你进府的时候,就是怀抱着这个目的吗?”
荷姑温柔的望着花满楼,那眼神就像在望着自己的孩子。她伸手碰了碰花满楼的头发。只是一个十分平常的动作,却让花满楼觉得有好几条蛇在他的头上爬行一般。
他忍着一动不动。
荷姑道:“我进府的时候,七公子刚刚出生。那时候的七公子,就像一个玉团子,长得十分可爱,当真像仙童下凡一般。我一看见就放不下来。但是我没有奶水,不可以哺育七公子。若是能将七公子哺育长大,该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我只能在奶娘旁边打打下手。不过七公子却一点也不怕生,谁抱也不哭。第一次抱着七公子的感觉,还留在我的心里。那么软软地,就像在抱着自己的孩子。”
花满楼脸色煞白,荷姑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说道:“我那个时候哪有害七公子的心?几乎想把七公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就这样带走!可是我若带走了七公子,七公子就定然享受不到这样的富贵了。那时候的我,为了七公子忍了下来。您看,您是不是要谢谢我?”
“这样一晃就是七年。这七年,我也渐渐察觉,七公子不是我的孩子,七公子是花家的孩子,和花家每一个自大、骄傲的孩子一样。荷姑真的不喜欢他们。奈何七公子还是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七公子本来应该是一个更温柔、更可亲的孩子!怎么能变得和哥哥们一样呢?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看不起这天下的一切人!那只是因为他们生在一个有钱人家罢了,若没了钱,他们岂不是成了最可怜的人?”
荷姑笑了笑:“但荷姑还是有些放不下七公子的,所以才带七公子出来走走。也要教教七公子,真正的好孩子应该是什么样?”
“啪”,花满楼实在忍不住,猛地挥开荷姑的手。他的身上已经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他实在想不到温柔可亲的荷姑,脑子里都在想一些什么东西?
荷姑的手停在半空中,笑容很难看。半晌,她收回了手,望也不望花满楼,脸上冷若寒霜。
她把目光落在陆小凤身上。陆小凤紧紧抱着膝盖,在这种目光中瑟瑟发抖。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实在不应该觉得了解她们什么!
马车终于在一个小树林里停了下来。
梁南山下了马车,找了一块树下没有积雪的空地,搜了些干柴,架起一堆火,烤起肉来。荷姑也跟了下去,和梁南山依偎在一起。
花满楼和陆小凤留在车里。即使一阵阵肉香飘进来,花满楼也觉得恶心反胃,没有一点食欲。陆小凤倒是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从车窗望出去,道:“真怪,真怪!哪有绑了人不马上赶路的,还在这烤起吃的?难道恶人也要过年不成?”
远处传来一阵阵炮竹声。
花满楼沉着脸道:“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陆小凤放下帘子,坐在花满楼的身边:“你为什么朝我生气?明明是那个变态的女人惹到了你。”
“多谢陆兄提醒。”花满楼冷冷道。
“好了,”陆小凤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好在我们现在是难兄难弟,我也不该骂你笨蛋的。毕竟遇到这样的变态,也不是你笨不笨的问题了。”
花满楼长长地叹了口气,低着头道:“陆小凤,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他的泪水,滴在棉衣上。
陆小凤沉着脸道:“花满楼,你实在不该哭。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想想怎么逃跑?”
花满楼用袖子擦干眼泪。这是他第一次毫无形象地哭。而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哭过。
“你说的对。”
陆小凤轻轻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会揍我。”
花满楼笑了笑,脸上泪痕未干。他只觉得很难受。
“我怎么会揍你?简直该谢谢你!如果我一个人在这,恐怕早已受不了了。”
陆小凤巴着他的肩膀,豪气干云地道:“七童,好兄弟,有你陆哥在这,一定把你救出去!”
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是被绑的那一个。
花满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车外漫天飞雪,恶人挟持。车里一身破旧的棉衣,几不御寒风。
他却觉得没那么冷了。
第41章 狭路
一阵阵烤肉的香味传过来。花满楼心情豁然开朗后,也觉得肚子饿起来。他和陆小凤从窗口望出去,见荷姑和梁南山肩并肩靠在树下,烤着一只山羊腿。羊腿烤好了,荷姑撕了一块送到梁南山嘴边。梁南山起初有些不愿意,荷姑软语说了几句,他便张口咬下。
陆小凤道:“想不到他竟然是荷姑的男人。”他放下帘子摇了摇头:“你爹真该好好查一查进你们花家的人的底细,免得像今天这样被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倒打一耙。”
花满楼又沉默起来。
陆小凤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咱们得想办法填肚子才行。不知道这对贼夫妇会不会给咱们点吃的。”
陆小凤掀开帘子,冲外面喊了起来:“喂!荷姑,我和花满楼也饿了,烤羊腿也分我们一点吧?”
荷姑听见,和梁南山说了几句。梁南山看他们一眼,眼神倒没什么波澜。
荷姑放下羊腿,走了过来。
陆小凤失望地道:“你们真狠心,怎么能在大过年的只让小孩子看着你们吃得高兴?”
荷姑冷哼一声,道:“小陆公子还能这么舌灿莲花,想必不饿。”说罢从包裹里掏出一块饼,递给花满楼道:“七公子,这是今天的口粮,可省着点吃。”
说罢又飘然下了车。
陆小凤冲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他和花满楼都中了十香软经散,浑身乏力,此时能好好的坐着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不过陆小凤即使是中了毒,也乐意满车厢地乱窜,一刻也闲不住。
花满楼费了很大力气才掰开那个饼,递了一半给陆小凤。陆小凤接过饼,抱着啃起来。可是那饼实在太硬了,加上寒冷的天气,简直像是在啃一块石头。
陆小凤大大叹了口气:“我想吃西街白老爷子做的羊蝎子。”
花满楼道:“还是忍忍吧。”
他真再这样下去,荷姑他们恐怕连这块硬饼都不会了。
两个人勉勉强强吃了那块饼。非但咬不动不说,即使咬动了,饼上的粉也簌簌掉下来。没有开水,饼在嘴里化不开,那滋味实在是难熬。
陆小凤又冲外嚷了几句,荷姑不耐烦地扔过一个竹筒,竹筒里装着刚刚化雪熬成的热水。
梁南山和荷姑吃了烤羊腿,踢灭地上的火,就又上了车,马儿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起来。他们做事着实诡异,若按常理,绑匪应该尽量消去痕迹。可是上了马车之后,他们就怕画家人找不到一般,故意露出很多破绽。
花满楼和陆小凤相望一眼,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因为新年将至,又加上大雪纷飞,官道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天地一片雪白,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一行人。
荷姑回到车内,又带上了风帽,一言不发起来。花满楼和陆小凤各自想着脱困之计,也没有说话。
马车越行越偏,雪也越来越厚。马车行到两座山前,那两座山面对着面,大路从两山之间穿过。
梁南山一催马车,进了山谷。
山谷中的雪比外面厚很多。道路两旁的山上,松树、竹子上也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因为雪太厚了,有很多树木都倒伏下来。马蹄踏进雪里,几乎再难拔出来。
荷姑掀开车前的帘子,对梁南山道:“南哥,车还走得了吗?”
梁南山没有说话,一抽马鞭,鞭子在空中传来一声爆裂之声,那两匹马儿嘶鸣了一声,又扬蹄跑了起来。
却听呼啦啦一声响,一棵松树倒了下来,正好拦住了去路。
风帽下的荷姑忽然抬起头来,嘴角扬起一抹不明的微笑。
她忽然抓过花满楼,手上扣住三发银针,对梁南山道:“人来了。”
说罢,她解开披风,再反穿上。原本深青色的披风立刻变成了白色。荷姑点住花满楼和陆小凤的穴道,也替他们穿上白披风,带上白色的风帽。
穿着这样的衣服,在这样一片白茫茫的雪里,恐怕根本发现不了人在哪儿。
荷姑挟着花满楼打开车帘,扬声笑道:“三公子,跟了一路,辛苦了!”
花满楼和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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