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第19章


“琴琴,你、你怎么跑来了。”一见她走来,白涉风倒比旁人还紧张,忙上去挡住她视线,笑道,“不是让你去马车上等着么?等客房叫他们收拾好了,你再下来,这外头风大,小心别染了风寒。”
不想,白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客房?不是上房,干什么住在这里?依我看我们还是换别家客栈吧,这镇子上又不止他们一家,没得让他们占便宜。”
“诶……”白涉风拉住她,好言道,“你看天色都这么晚了,若是一会儿别家也没有怎么办?咱们明儿还要赶路呢,就将就一晚上吧?”
白琴没奈何地瞪着他,正要说话,视线却从他头一边儿落在那楼梯处的一人身上,斗然脸色就变了。
“好哇,我说你怎么死赖着要住这里呢,原来……原来是这个没心没肺的毒舌男在这儿!”
她一把挥开白涉风,伸手就向秋亦指着。
后者冷眼一撇,哼道:“若我得知白大小姐今晚也要住这里,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会跑来脏了身子。”
白琴一咬牙,气得直跺脚:“你!你说话就不能留点口德么!”
秋亦也没看她:“真不知道是谁先不留口德。”
“哼,说你没心没肺是给你面子,你还真以为自己的心肝都是红的?我看早黑了!”白琴一面拍开白涉风拉她的手,一面冷嘲热讽道,“成日里只会在外面装得一副清高样子,最后还不是腆着脸跑回家里沾那点富贵便宜,以为谁不知道呢。”
秋亦正举步要走,听她这么一说,又停下来,怒极反笑:“我这半途跑回家的,自然是比不得白大小姐,从生下来就占着自家的便宜。
怪不得那日听人说白家小姐过街平白被人打了一顿,我看不是空穴来风。”
白琴莫名其妙地看他:“胡说八道,我几时上街被人过……”像是意识到什么,她骤然明白过来,恼得满脸通红:
“你,你竟敢骂我是鼠辈!”
秋亦笑得阴冷:“这是你自己说出口的,与我何干?”
“你!——”白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偏生这时,秋亦又觉得喉中生痒,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听君忙上前替他抚背。
“哼,看吧,老天也是有眼睛的,报应来得真快。”
“好了,小琴!你少说两句!”白涉风拽着她到跟前,挤眉弄眼地使眼色,低低道,“你看你都把我师兄气病了。”
“少胡扯了。”白琴听得是一肚子的火,强忍着没揍他,“哥,你怎么老帮着外人说话啊。他那明明是自己有病,干我什么事。”
白涉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不和他拌嘴,你会死啊?”
“会死啊,就看我死了你伤心还是你师兄死了你伤心!”白琴怒气冲冲地背过身去,“我不管,反正要和他住一个客栈,不如让我去死好了!”
偏偏秋亦听了这话,还要接口冷笑:“说的是,白大小姐什么身份,不是皇宫内院、巨宦富室如何能住得?”
“你还说对了,我现在就去住那皇宫内院给你瞧瞧,不羡慕死你!”
白涉风早已是头疼不已,只好推着她往外走:“行了行了,我们找别家住去吧,找别家……”
推推搡搡总算是把这尊大神请出去了,客栈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秋亦举步就要上楼,看得听君还在那儿愣着,不由气道:“还站着做什么?”
……
她悠悠转过头来,这才随着他往楼上走。
心里倒是奇怪。
也不知这两人有什么仇怨,吵得这么厉害……
*
夜里用了晚饭,客栈大厅底楼一个食客也没有,掌柜的在那柜台前低着头算账,小二只靠在那柱子边儿睡得十分香甜。
听君去厨房里要了热水,端上盆儿,取了干净的巾帕,向秋亦房里行去。刚走到门边抬手想要叩门,却闻得里头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不禁愣了愣。
白日里就听他咳得厉害,难不成……当真是病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请大夫来,屋内的咳声渐渐止了,继而就有人淡淡道:
“老站着,不嫌累么?有事就进来。”
第14章 【人间苏杭】
她推开门,桌前灯烛亮着,秋亦却坐在床沿,一手握成拳,放在唇下轻轻咳了两声。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只觉得他脸色并不怎么好。听君把铜盆在桌上放下,望着他半晌,方将一手扣在自己脉门上。
——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请什么大夫。”秋亦靠在床边,伸手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疲倦,“老毛病了,过了这个季候就好。”
听他这么一说,听君不由又关切着抬了抬指尖。
——是什么病?不能根治么?
秋亦缓缓睁开眼,轻叹了一声:“治不好了,是年幼时落的病根,每年到春季就容易咳嗽,忍一忍便是,也没什么法子。”
思及秀儿曾说他初来山庄时被人下药一事,想来是那时候中毒太深故而才落得眼下的病症。听君心中微微一动。
——老这么咳嗓子会受不了的。明日我给公子拿些甘草来泡茶水喝罢?
她虽是问话,表情却有些小心翼翼,倒怕他会拒绝。
不想秋亦只略略颔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见他没有推拒,她心头莫名松了口气,不自觉的有些喜欢起来,俯身取了巾帕浸了水,拧干后递给他擦脸。
薄薄的水珠印在他额间,听君正抬眼,瞧见他耳鬓处夹了一小丝的杂草,亦不晓得是在哪处惹上的,她不由自主地就伸手上前替他摘了下来。
背着光,秋亦的眸中明白印着自己的模样,她低身下去的一瞬,指尖触及他耳边,斗然觉得像是火烧一般,忙收回来。
这一瞬她方觉得这个举动有些造次了,还没来得及解释,秋亦却忽然带了些许戏谑地笑了笑,问她:
“你可知道,我为何此次要带你出来么?”
这个问题她倒是一直想问,不过不敢开口,因听他开了口,听君倒好奇起来。
——为什么?
秋亦静静看了她许久,最终却摇头一笑:“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倒杯茶水给我。”
……
横竖是摸不透他的心思,听君也早已习惯了。回身去桌上提了茶壶给他斟满一杯,默默看着他喝完,忽而又想起晚间遇上的那两个人,她一面接过他递来的空杯子,一面又随意问他。
——适才客栈里来的那两个,不知是公子的什么人?
秋亦见得她的手势,双眉微微蹙了一下,而后淡淡抬眸道:“怎么?”
他这两个字的口气分明比之前冷了些许,听君迟疑了半刻,仍旧怯怯地比划道。
——我只是……不明白公子和那姑娘有什么过节……
“我和她有什么过节,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声音一沉,不等她再伸手,就哼道,“你是和金钗呆久了么?愈发的爱多嘴了。”
说罢,他又冷笑:“我说错了,你还不能动嘴,该说你多事,多管闲事。”
“……”
虽猜到他会生气,却也没想这脸说变就变比翻书还快,听君只好垂下头,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两人静默了足足半盏茶时间,秋亦才皱着眉抬眼。
她站在灯光的阴影之处,一半亮一半暗,低眉顺眼的样子。除了呼吸,听不到别的声响,他似乎也从未听过她有什么别的声音……只有那日在院中听过她小声啜泣。
平时,就如同眼下,她皆是安安静静的,安静得仿佛一尊雕像。
大约觉得自己那话说得有些过分了,他暗自轻叹了一声,摇头道:“我困了,你不必伺候,下去。”
听君依言点头,遂上前收拾了铜盆,轻手轻脚地推了门出去。
听得她脚步声在屋外渐渐消失,秋亦才起身熄了灯。
今夜无月无星,四下里漆黑一片。
*
翌日,早早用了饭,秋亦便催着上路。小厮和车夫把行李包袱搬上车去,正将回头去唤他,街道另一边儿却也有一辆马车悠悠驶来。
那坐在车前的青年男子一眼就见得秋亦,忙抬手要招呼,不想被里头一人狠狠揪了一把,他咽了咽唾沫,只好低头默默驾车。
“少爷。”小厮走到他跟前,回头看了一眼那马车,对他道,“白公子让小的给您带话,说他们也是要往杭州去的。等届时安顿下来,他就过来看您。”
秋亦先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由头疼地皱起眉:“怎么他们也要去杭州……”
看他露出这幅表情,听君心头倒也是捏了把汗。
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不待见白琴了……
此后又赶了一日半的路程,直到第三天午后才抵达杭州城。
自古苏杭便享有“人间天堂”的美誉,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赞的正是此地。
也怪道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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