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第75章


不多时听得门扉响动,珩妤瞧不见是何人,只听女御轻声迎道是珩夫人。珩妤方缓过些神智,心中暗道,自己莫非这是到了常宁殿上,听了脚步声只得闭眼装睡。紫荆长御接了宫婢递上的热手巾来,坐于榻前,见珩妤额上一层汗珠,便轻轻帮她拭了一把脸。珩妤暗想应是珩夫人救了自己,不好再装,只微微睁开双目。紫荆长御笑道:“姑娘可是觉着好些?”
珩妤动了动嘴,只觉咽喉哽着生疼,说不出话来,试了两试,只得作罢。珩夫人也缓步上前,站在紫荆长御身后,也微微一笑,道:“姑娘身体尚未痊愈,方用了药,只怕不能恢复那么快。还是勿要多礼,好生休养才是。本宫这里虽非什么世外桃源,倒也不会有人敢擅自上门生事。姑娘便安心罢了,待你伤愈,再论其他。”
、层筠'10'
青篱长御救了珩妤后,急匆匆命堇儿抬回偏院,粗略上了些治刀伤的白药。由堇儿背着珩妤,青篱引路,二人自偏院后门悄声转到了珩夫人所居的常宁殿上。
管瑶与茜儿本欲打算将珩妤尸身抛在漪澜殿拐角,将自己身上染血衣衫换却,再行前往珩妤处,做成个在宫外偶遇到珩妤惨死的假状。却不成想换了衣衫回来,再找珩妤却是踪迹皆无。虽心知珩妤未必死透,可也昏迷不醒,又被白布裹着,直如死人一般,怎地会不翼而飞而去。夜深人静,再加之二人心中有鬼,不免吓得是魂不附体。
二人倒退几步,此处离着漪澜殿稍嫌远了些,已经将至青篱长御住着的偏院。偏院里外的草木素日里被青篱长御及其徒儿精心打理,甚是葱郁。偶有倦鸟一过,树叶沙沙地将响起来。管瑶一缩脖子,拉着茜儿疾步往合欢殿上奔走。
合欢殿东路曲折,绕池而建,水池的周围种有不少的榆树,每逢春日会长出形状像铜钱一样的叶子,人们称之为“榆钱”。时至春末,金黄色的榆钱便会随风飘落入池水之中。而自奚夫人和三皇子搬入合欢殿之后,宁帝下令将那水池修葺成蝙蝠的形状,合了那纷纷飘落的榆钱儿,寓意“福”和“财”,共佑主人吉祥富贵。
殿上的宫人成日里被长史长御教导,万要保障这“蝠池”周围的环境清幽怡人,万不得坏了宁帝的意思。是夜清风徐来,池水清澈如镜,略微有铜钱当风掉落,突地跌进了茜儿的脖领之中。茜儿吃了一吓,哆嗦着手往脖颈后去摸,慌乱之中错手打落了自己的发钗。茜儿待要俯身去拾,才一低头,借了屋中的亮光,见那湖中映出一个女子的模样,披头散发,竟如个女鬼一般。茜儿本自心中不安,这一来只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还未等茜儿出声,就听耳边“啊!”地一声尖叫,管瑶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指着前方,哆嗦着身子跳着脚叫道:“那是什么,是什么!”旁边屋中的门吱呀一开,从内里跑出两个宫婢,走在前面的跑到离着管瑶两步远处停了脚步回头说道:“快去取烛火来,快去!”后面那宫婢应声回屋里去,留下的宫婢装着胆子往前探了一步,问道:“前面是何人?”
方才只说了这一句,天空中忽地打了个雳雷,伴随着一道寒光闪电,管瑶根本顾不得对方是谁,又尖叫起来。身旁茜儿更是胆小,只一翻身跌下池子去。站在管瑶近前的宫婢倒也被她二人这反应惊了一下,倒退两步,正撞上从屋中取了烛火来的那个宫婢。那宫婢猛地被踩了脚,“呸”了一声骂道:“小浪蹄子,你失了魂啦?”
被骂了的这位宫婢搔了搔头,说道:“蓉儿姐,你是没见那两人叫得多吓人。”蓉儿拍了那宫婢的衣袖子,说道:“得了,我过去看看。”这般说着,一手擎了烛台,一手挡在烛火旁侧,放轻了步子上前。将烛火举起仔细看了,叫道:“快过来,芳儿,你看,池子里是不是有人落水了!”芳儿这才凑近了池畔,蓉儿也顺着她将烛火举过去,只见那池中果然是有人挣扎。
芳儿忙将身翻过白石围栏,匆忙间脱下自己外衫,拧成绳状,一头绑在围栏上,翻身下水。所幸“蝠池”不深,芳儿几下便抓住了茜儿,一手抓着外衫拧成的绳子,伸长了脖子对岸畔呼道:“蓉儿姐,搭把手来!”蓉儿蹲下身去,将烛盏放于身侧地上,伸双手去拉拽芳儿。二人一同用力,芳儿手上接了力,上身*,双腿一蹬,一下子就将茜儿拉扯上岸来。
茜儿兀自抖得如筛糠般,芳儿将她半搀扶跨过白石围栏,由着她靠在石柱上。蓉儿拾起烛盏,说道:“芳儿你总是这般鲁莽,罢了,现看这两位是究竟何人?”这一会儿管瑶才缓过些神智来,颤巍巍说道:“你们,你们可是合欢殿上伺候的侍婢?”蓉儿与芳儿听罢相互对视了一眼,芳儿伸出手去拉住蓉儿的手,蓉儿向前探了一步,举着烛火向管瑶的面庞边照过去。
仔细看了,蓉儿轻声惊道:“前面的这位,莫非,莫非是这合欢殿上的瑶姑娘?”管瑶听了对方认出自己来,这一会儿心思在沉着些,抬起手来抚着自己胸口,哽咽了一声,说道:“正是……”芳儿和蓉儿忙俯身下礼,芳儿开口问道:“瑶姑娘,您为何……”才说了这些,蓉儿忽地弯起手肘碰了芳儿一下,岔开话题,道:“芳儿快扶着瑶姑娘和茜儿去里面换身衣服,就要作雨了,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请瑶姑娘屈尊移架。”
芳儿素日里也听长御教导,主仆有别,身为宫婢万不可多话,只是方才一时情急,出口没个遮拦。听了蓉儿的话豁地反应过来,忙俯身去搀扶吓成个木鸡样的茜儿。才刚搭了手,就听管瑶从旁又是一声尖叫,她伸手向前方指着,嚷道:“那是什么,是什么?”蓉儿蹙起眉头,顺着管瑶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在围墙上面有一个镂空的蝙蝠图样,蓉儿心中暗笑一声,只说道:“回姑娘的话,那边无有甚么,莫不过是墙上的蝙蝠罢了。”
蓉儿声音清冷,管瑶听在耳中,在加上夜来欲雨,不免后脊背上打了个寒战。忽而空中一道凌厉的闪电,直冲着管瑶劈下来。管瑶哪里还顾得其他,手抓着裙裾向前奔走,可那闪电竟然忽地转过弯来,似是化作一条光龙,对管瑶穷追不舍。且在这时,面前墙上镂空的蝙蝠忽然扑棱棱飞了起来,一下子混合着乌云变成黑压压一片。管瑶这时候再回头,却只见那道闪电化作一柄利剑向自己咽喉刺来。
管瑶“啊!”地一声惊叫出来,腾地坐起身来,却见四周灯火通明,自己身在榻上,这才恍觉方才是一场梦。侧目一看茜儿站在近前,忙伸手抓了茜儿,尚未说话,却见茜儿颤巍巍说道:“姑娘,您看,那两个宫婢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异状了?”
、卷十二·云镜'1'
椒房殿上前日将春暮用的绢缎屏风换了下去,搬了宁帝新赐的薄纱屏风上来。主题的纹样是翠竹、芭蕉、勾勒出来的恬淡清景,留白处的纱丝莹润无暇。近底一周缠枝卷草,轻轻托起莲瓣纹里的四季花卉。顶部木撑子双钩仰覆如意云头,翩然在云朵里的折枝花与屏面上的装点相同而不相同,且以疏与密的对比而顾盼生风。
长御宛平绕过屏风,低头俯拾凉石案上的陶熏笼。熏笼一曰熏篮,形状与剪枝花篮无多差别,唯中央耸出一物,编痕历历,宛若竹制。中间部分是青琐窗式的菱形孔,顶端一窍'84'。旁边的小婢子递上粘了兑了少量白酒水的绢布帕子,宛平将陶熏笼举起来,宫婢抬手来托着薰笼底部。宛平捏了帕子将薰笼外部以及器腹内积存的香木灰细细擦干净。
内阁里为芮皇后梳头的女御双手交叠在腰间,低着头出来,才和宛平长御见了个礼,仍旧低着头轻声说道:“近日来天气愈发闷了,这才清晨娘娘颈上已经起了汗。”宛平长御略一沉吟,轻声称:“知道了。”女御退却,宛平将薰笼交托给宫婢擎着。转过到木格架,从最上层取下右手起第二个的细长口瓷瓶,再自木格*上取了悬挂着的细长小耳竹勺。
将细口长瓷瓶上的白纱绫解开,再用小裁刀将蜡封揭开,后将橡木的软塞拔出来。用小耳竹勺伸进瓶口去,竹勺不敢磕碰到瓷瓶壁,凭借手上的感觉,轻轻挖出一块青绿色的香膏。宛平用另一只手托围住竹勺,宫婢见状将薰笼举上前,宛平将竹勺顺到青琐菱孔里。却知这薰笼设计的极为巧妙,冬日里可以在底下加炭火灼香,夏日可以在腹内加热水蒸熏。
宫婢识相自后厨来取上热水来,引入薰笼腹中,清凉之气瞬间便氤氲上来。宛平将细口瓷瓶和竹勺都交由宫婢收拾,从胸中取出两块棉布帕子,交叠在一起,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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