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道系林妹妹》第111章


这边厢,宝玉没到,另一救星元春总算来了。
元春如今虽然困锁在家,到底曾是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见识、手段都非王夫人可比。
也早劝过王夫人韬光养晦,笑脸迎人,趁着贾政厌弃了赵姨娘的时机,再将丈夫心思笼络回来。至于贾母,是能决定全家人荣辱富贵的老太君,更该小意巴结着。
可惜王夫人听不进去。元春说破了嘴皮,没有用处,渐渐便也不说了。
此遭儿,元春本正在房里读书,被抱琴打断,引了平儿进去,将事情如此如彼说罢。
元春听了,长叹一声,放下毛笔,随着平儿来到宝玉院中。
“母亲。”元春低低唤了一声。
王夫人转头,见元春也来了,误以为她也跟凤姐沆瀣一气,胳膊肘朝外拐,气红了眼眶,哑着嗓子问道:“你来作甚?若是你也——”
元春单听王夫人语气,便知她想歪了,忙道:“我听说有人在母亲面前捣鬼,便来看一看,到底是谁胆子这般大,可有甚说法没有?”
王夫人听罢,心里舒坦多了,深深以为果然还得是要亲生的儿女才与自己一条心,旁人总是靠不住!
“你弟弟院里养的这些白眼狼,吃着府里的,用着府里的,却勾结外人教坏主子,好好的爷们都被她们带坏了。偏还欺上瞒下,被抓了现成,还敢嘴硬!这等刁奴,若是不给她们些厉害瞧瞧,哪里还有主子们存身的地方!”王夫人疾言令色道。
条条都是要命的罪名!
除却袭人,已是有口难辩,就是晴雯等人,听见王夫人口中许多罪状,也是脚底发凉,如寒冬腊月被光身扔在了雪地上。
元春望了望地下跪着的四个大丫鬟,见她们都是满面悲愤之色,情知内有隐情,八成是冤枉了人。却也深知王夫人秉性,便是当真错了,也不能当着人面揭破。
今日之事,已不得善了。为今之计,只有等宝玉回来,亲自与王夫人分辩,到时她再从旁说和。现下,怕不是只能先让这些丫鬟受一受屈了。
元春如是想着,便道:“果真大胆!哪怕,主子做事,由不得你们说话。到底你们不该欺上瞒下。主子年少,有甚不当之处,尔等如何不早早报与太太、奶奶知道?可见,受罚却也不亏。”
起初,晴雯听了这话,还觉得委屈太过,欲要分辩,又被麝月暗地扯了衣袖,打断。
果然,王夫人听元春如此说,怒气消了大半,终于肯正眼看人了。
“只是,母亲,咱们到底是积善之家。宝玉平素又最是心疼这些丫鬟。您看袭人,已几乎死过一遭儿,便也得了教训。究竟事情如何,还得等宝玉回来,说个分明。当堂对质,也好叫这群丫鬟彻底知道错在何处!省得她们心里不服,背后嚼舌,再编排主子屈打成招。”元春又道。
“正是这个理。”凤姐也忙附和道,“太太气了这一早上,冷风吹了不少,仔细受了凉。便是先歇一歇,且先将她们在房里锁了,且等宝兄弟回来,再不与她们甘休!”
王夫人望下扫了一眼,见除了麝月、秋雯,面上还算干净,袭人、晴雯都已成了叫花子模样,总算自觉出了口恶气,一甩袍袖道:“如此先便宜她们了!速速去将宝玉找回来,我与他有话要说!”
那边厢,宝玉本在雅舍读书,正捧着杨毅新做的文章逐字逐句拜读,研究,刚才有了些体悟。忽然焙茗却奔将进来,大声叫道:“二爷、二爷,不好了,不好了……”
阖室的人都被焙茗惊动了,纷纷抬头瞪视过来。
宝玉颇觉难为情,一把拉过焙茗,责怪他道:“究竟是何大事,这般大惊小怪,没有规矩?以后再有这般,仔细我不带你出来。”
焙茗顾不上解释,连忙附耳上去,将王夫人大闹家院,把袭人打了个半死,还要将晴雯等人都发卖了的事情说了。
宝玉登时急白了脸,手上卷子也没放下,捏着就往外跑。
等到宝玉紧赶慢赶撵回家来,袭人、晴雯等人已被带进房中,王夫人并元春、凤姐,呼啦啦一群人全在他房里坐等。
宝玉飞奔而入,顾不上与王夫人招呼,头一句话便是问:“袭人可怎样了?”
袭人听见宝玉这般问,便觉果然为了宝玉,哪怕是死了也值得!
可王夫人却不这般想。宝玉一句话又把王夫人惹怒了,竟连他也迁怒上了,指着他鼻尖骂道:“太太坐在面前,你都看不见,满心只记着一个贱婢!到底她使了什么手段,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宝玉吃这一骂,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无奈只得扑通往地上一跪,直挺挺着身子,紧抿着唇儿,再不敢说话。
王夫人不过气头上,一句“戏言”,万没想到宝玉给她来这一出,一句软话也不说,哪里还是她曾经那个总爱猴在身上的宝贝玉儿?王夫人气了一上午,心力交瘁,愈加说不出话,捂着胸口,直顺气。
凤姐在旁不住地给宝玉使眼色,让他先说几句软话,到底把太太先哄住再说。
偏偏,宝玉如今读书读傻了,把老本行“撒娇耍痴”的本事全忘了,只知道跪地认错。
急得凤姐没法儿,以目示意元春说话。
元春只得问道:“宝玉,姐姐且问你,近来你都往什么地方去?与何人在一起?做了甚事?何故常常夜不归宿?可是,那些下人挑唆的你,不学好?”
宝玉听了,再没想到竟是为了他读书上进的事,把袭人等祸害成这般模样。从前他四六不知,整日与丫鬟鬼混,不见王夫人发怒撵人;如今他离了内院,好生上进,撇下脂粉丛儿,反倒连累了佳人!
若不是,宝玉到底还是长大了,经王夫人这一闹,怕不又得故态复萌,重转无用纨绔路上去了。
“敢问太太,今日诸般作为到底是为了儿子好,希望儿子上进,封妻荫子,给您堂堂正正挣个诰命来做?还是想要儿子仍似从前,什么事也不管,每日混吃等死,只在内帷厮混,光做太太的宝贝,却丝毫撑不起门面,身无长物。一朝风流云散,只能流落街头,雪夜苦菜酸酒,从此潦倒一生,倒毙街头呢?”宝玉声如啼血,过了这许多时日,头一回将他那日梦中所见一字一句说将出来。
王夫人起初听见宝玉说封妻荫子、诰命夫人的话,眼前竟似出现了宝玉金榜题名、骑马游街的景象,转而更变成宝玉身着宰相官服,朝堂上率领众臣议政,独领风骚,圣心大悦,亲下御旨,封她为超品诰命夫人。锣鼓喧天,前来祝贺之人,直排到了宁荣街外头。就连“敕造荣国府”的牌匾也重新回了来,她全套红装,高坐在荣禧堂内……
王夫人想着,便要笑出声,哪知转头又听见宝玉说“雪夜苦菜酸酒,从此潦倒一生,倒毙街头”的话,眼前景象大变。
竟变成了漫天鹅毛大雪的深夜里,她只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单衣,一手拄着一根劈了头的竹杖,一手端着破碗,见着亮灯的人家就去拍门,苦苦哀求人家赏一口饭吃。
“太太,太太求您可怜可怜吧,今年冬天太冷了,老婆子并儿子都马上便要饿死!不论什么,且求您赐口吃食!”她苦苦哀求着,却还被人打将出来。
更有一家人见她来了,咬牙切齿咒骂,还放了狗来咬她。且看那家主人的面目,竟是、竟是袭人!
“啊呀!”王夫人尖叫一声,仰头翻倒。
众人猝不及防,竟当真让王夫人倒栽在了地上。
元春一叠声叫请太医,众人再度乱作一团。还是凤姐命平儿拿重金,去寻了同仁堂的大夫前来。
最后,便是连贾政、贾母都惊动了。
直折腾到日落时分,王夫人才幽幽醒转。
入眼第一个人却也是宝玉。
王夫人神智未复,脑海里还是雪夜孤寒,天地茫茫,无所容身的凄凉悲苦之感,乍见宝玉,猛地起身,拦住他,放声大哭道:“可怜我的儿呀——”
其悲其切,倒把在座众人都看迷糊了。
当此时,却有一人如飞冲来,竟是贾政。
贾政突然从外面冲进来,见王夫人扯着嗓子嚎哭,实在中气十足,忽然鬼迷心窍似的,冲上前,一把拽开宝玉,“噔”地照着王夫人心口便是一拳。
“我打你个愚妇!好好一个儿子,全叫你折磨坏了!怪道宝玉从前不学好,原来都是你养的丫鬟在家里挑唆他!”贾政喝道。
贾政老脸憋得通红,手下丝毫不留情,一拳便将才刚醒来的王夫人又揍昏了过去!
元春头一个惊叫出声,不要命般扑上前抱住贾政胳膊,大声求告道:“老爷息怒!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