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222章


林儿笑道:“皇后娘娘说了,暑天不拘礼,就是日常便装才凉快,不用换大装法服,免教又热又拘得慌。”
温妃道:“娘娘一直都这么体恤我们。你看我还披着晨衣呢,总该换上正经衣衫才能出门哪。”
林儿道:“娘娘只管换装收拾,奴才先行一步去向皇后回话。她性子急,慢不得的。”转身自去。
温玉蝉素来钦慕皇后武功,又喜她豁达大度,平易近人,极愿和她亲近。忙忙换了衣衫,出来把那对方胜连环用个小锦盒儿装了,带去献与娘娘戴。出门上车,珍珠、翠环两个随行。温玉蝉吩咐把油碧车四面珠帘卷上,她要顺便观赏沿途景色。盛夏之时花木繁茂,高的玉兰、朱藤、紫薇、凌霄,正自盛开;低的芍药、月季、茉莉、珠兰,也开得绚丽一片。什么含笑花、蝴蝶花、小金铃、虞美人……都在艳阳下争妍斗丽。就是架上的葡萄,也满铺绿叶,悬垂着一串串紫水晶般晶莹鲜润的葡萄珠儿,引得人馋涎欲滴。
温玉蝉坐在车上,纵目四望,只觉悦目畅心。才过碧云轩,忽见远远一行人抬着什么物事迎面走来。领头的似是成宗身边第一个得用的心腹小太监权昌。心中不由诧异:“大热天的,这奴才带着人抬什么东西呢?”
权昌眼尖,早看见温妃车驾,忙招呼众人退到路旁让道。
温玉蝉行到近前吩咐停车,笑问:“权昌,你不在皇爷身边伺候,扛扛抬抬的,忙些什么差使呀?”
权昌笑道:“回娘娘,这是皇爷差遣,奴才这半日差点儿把腿也跑折了哩!”
温妃笑骂:“瞧这小猴儿,偏会作精作怪的。有多少路啊,就会跑折了腿。莫不成你那腿是麻杆儿做的?”
权昌叫道:“啊呀,娘娘!你难道不知,从御书房到内库有多远?来来往往奴才连着跑了三趟啦。正担心皇上发火再叫跑两趟,真就要命了!”
“你这奴才,真个没得说了。皇爷会平白无故叫你跑内库?还会发火?胡诌吧。”
权昌叫屈:“娘娘冤枉奴才了。今儿早起,皇上忽然要到上林苑去看郦丞相题的诗。那些诗都贴在天香馆楼上的。皇上说那里风大,又怕灰尘污损了纸张,叫奴才们用纱把这些诗笼起来。奴才取了块绛纱去笼,皇爷嫌老气了;换上块大红的,皇爷又嫌俗气了。他自家挑了半天,也没挑出一块满意的,叫奴才到内库去把各色各样的纱各取一块去挑。娘娘你看这两大箩都是纱哪。娘娘你算算,从今晨到如今,奴才跑了多少路了?还不知会不会再跑呢。”
温妃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倒是够难为你的。我问你,这些纱里有没有碧纱洒金的?大热天,碧色入眼清凉,再有洒金点儿,又抬色又鲜亮,皇上保管中意。你也就不会再跑了。”
权昌喜得打了个千儿道:“阿弥陀佛,娘娘支的着儿真好。早该来请教娘娘,也不会跑这许多冤枉路啦。”
温玉蝉笑着摆摆手,驱车向前。刚才那欢快心情却已荡然无存,心里嘀咕:“这位保和学士到底是怎样个人儿呢?叱咤风云的忠孝亲王为他相思欲死,如今皇上也显然痴迷着魔。想这六宫粉黛,哪一个不是美人儿,皇后可称绝色,难道都比不上一个保和学士?人还没进宫,皇帝就这般入迷颠狂,进了宫那还了得。皇后怕也挨不上边去,像我这样的二、三流人物,还巴望皇上假以辞色么?”
猛想起唐玄宗的梅妃江采蘋写那首《一斛珠》来,轻吟道:“桂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湿红绡。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这不正是自己日后的写照么!
第三十六回 扶病探伊人 巧获雁信 兰心斗蕙质 妒洩春光(
一阵燥热,汗珠直冒,手捏纨扇不住地摇,越扇越热。倏地一个念头涌上心来:“设法拦住皇上,不让郦保和入宫!”这想法一冒出来,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天哪,我好不自量!当妃子的本分是迎合皇上,凑趣儿讨他欢心,我却喝起醋来,想干涉他的行动。这不是活得不耐烦自己讨死么?”理智虽然不断提醒她,不能有这念头,无如这想法竟是那般顽固,紧紧攫住她,驱之不去,压之不住。弄得她心神不定,呆呆发怔。
隐约间座下车轮似已停住转动,耳边响起珍珠轻叫:“娘娘,咱们已经到啦。皇后召你快快进见呐。”
温玉蝉惊觉自己走神,不由红潮上脸。珍珠、翠环把她扶下车来,温妃往里便走。翠环忙拉住她悄声道:“皇后请娘娘在秋香小筑相见呢。”
温玉蝉才知自己失态,昭容传谕她竟一个字也不曾听见。脸上更加红了。扶着珍珠转向秋香小筑。翠环捧了盒儿在后跟着。
这秋香小筑在正院之西,是个独立小院。院里数楹精舍,周围种着十多株丹桂,每到秋来,桂香满院,因此叫做秋香小筑。此时虽是桂花未开,但满院浓荫,十分凉爽,幽静怡人。长华要从温妃口中探听那日脱靴真相,不想有人打扰,便选了这个僻静所在。
温玉蝉走进敞厅,见皇后已在轩中居中高坐,酒肴早已摆好,一正一侧两个座位紧紧挨着。温妃紧行两步伏地参驾,接过翠环手中锦盒献上去道:“贱妾偶采得这几朵新鲜茉莉,穿了一对儿连环方胜,送与娘娘压鬓。”
周若兰在傍接过,送到皇后面前。长华一边含笑叫温妃平身,不必拘礼,一边叫周若兰揭开盖儿看去,那对连环紫白相间,色彩悦目,又穿得精致,喜得笑道:“怪不得皇上常赞贵妃心灵手巧。这对连环果然穿得精巧别致。”拿起来便簪在鬓边,又道:“长日无聊,偶思苏杭佳味,知贵妃生长苏州,特请你来此,和我共享。咱们也好亲近亲近,说些闲话儿消磨这恹恹长夏。”自起身入席坐了,又请温娘娘入席。把周若兰等宫女和几个小太监都打发出去,只留下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采薇在傍捧壶斟酒伺候。
采薇把酒注入杯中。长华道:“且住,去把忠孝王献的那套荷叶杯取来。”
采薇去不多时,取来了一套造型新颖,形似荷叶的杯来。这杯也只比寻常酒杯稍大,却是以翡翠镶成,杯底是蒂形水晶,杯沿以银丝镶边,就像才从湖里摘下来的小荷叶儿。
温妃忍不住赞道:“好精美的杯!”
竹叶露倒进杯里,变得翠生生的,未曾入口,便似有凉意沁人。温妃又不由叫好,心中暗忖:“郦保和正是东平忠孝王正妃,皇后嫡亲弟媳,我何不乘机透个消息与她。这位使敌军闻名丧胆的女煞星,岂是易与之辈。皇帝谋算保和丞相的大计,在她干预下,不就落空了么!”一转念又觉不妥:“若被皇上知道,这挑拨君后失和的罪名,我可是担不起呀。”
她两个坐在那里传杯换盏,心中却各怀心事,都在暗暗观察对方。
长华自来性急,耐不得水磨功夫,喝上三、两杯,便问起那日吹箫引凤的事,温玉蝉大喜,这题目正好泄机。便把那天无意中引来凤舞之事说了,话题一转道:“那日贱妾忙忙差人请驾,原想博皇上和娘娘一笑,应这祥瑞。不想却被那乐昏了头的都美儿急匆匆赶往上宫报喜,误闯……”猛地缩住口,做出一副懊悔失言的模样来。
长华听得分明,忙追问道:“是乐昏了头来报喜么?”
温妃慌忙改口:“不……不……是吓昏了头,要赶着报信。”
长华忙道:“后来呢?”
温妃吞吞吐吐地道:“后来,她……她闯了御道,皇上大怒,缴了她的手绢包儿,把她和苗瑞英带回兴庆宫勘审,凤凰也误了看。贱妾也只得匆匆赶回宫侍驾。那两个奴才吓得面白唇青,悄悄求我救命说情呢。”
长华暗忖:“两个奴才,必是把脱靴真相全告诉了她。看她模样,分明是想泄机,又怕皇上见怪。想必醋海生波,对保和丞相大不服气。且先激激她,撩拨妒火,不愁她不把所知全告诉我。”因笑道:“岂知这两个丫头,那天本宫也吓坏了呢。若保和学士真个一醉不醒,皇上向我讨还丞相,叫我在哪去讨这妙人儿还他?”
温妃抿嘴笑道:“素日太后爱,皇上夸,如今娘娘也叫他妙人儿。到底他有哪些好呀?”
长华笑道:“这人真个不寻常,叫人一见难忘!不过私议外臣,有违宫禁,我可不敢明知故犯。”
温妃好奇心大起,忍不住求道:“好娘娘,这里只有咱们两个,说说私话,也不打紧哪。”
长华道:“悄悄说与你也不妨,却不许外传,省得被人疵议。”
温妃不由放低声音:“娘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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